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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郎入室 第18頁

作者︰香綾

「一個星期之內你沒把畫還回去,我將自動消失在紐約,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為什麼呢?」每遇到重要問題,他的腦筋就打結兼阻塞。

「為了逃亡呀。」笨蛋!

第七章

翌日,沈洛寒特地起了個「大早」,九點五十五分打電話到銀行查詢她的帳戶余額。

阿迪沒誑她,二十萬已經如約存了進去。她破天荒地表現出她的雍容大量,把錢全部交給丹尼爾,三令五申的警告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罪有應得的丹尼爾簡直就要感激涕零,磕頭磕到破皮了,沈洛寒才下達免謝令,卻仍限制他在把畫歸還以前,不準再到酒吧去鬼混,尤其要跟那個畢雷斯保持一定的距離,切切不可讓人家幾句甜言蜜語,就忙著肝腦涂地,犧牲奉獻。

當丹尼爾把大門帶上後,她如釋重負地踱到浴室,放滿一整缸的熱水。雖然她的舒適的橫躺在浴白中,心靈卻疲憊不堪。

在蒸騰的霧氣里,她一再檢視自己對傅仲軒到底是怎樣的一顆心。

太輕率了。當她完整的獻出自己時,壓根沒考慮到任何後果,只是酣暢淋灕的享受著彼此間美好的。

後悔嗎?這個問題她想都沒想遇。是誰說的,有些人一遇上了就知道往後的結局。她不知道她和傅仲軒的結局會是什麼,但他是她的Mr.Right則是再清楚不過。

就在胡思亂想的當兒,擱在房間的手機忽然響個不停。她不情不願地從水中站起,技著浴巾趕出來接時,電話卻已經斷了。

沒興致再把自己泡回浴白內,肚子已餓得咕嚕咕嚕叫,干脆到廚房料理一點吃的,祭祭五髒廟。

今日她無心裝扮,隨意把長發挽在腦後,穿著日式袍子,就鑽進柴米油鹽里,用她精湛的廚藝張羅出五星級餐廳的美味早點。

和往常一樣,六人座的餐桌只有她一人據案大嚼。當初實在不應該買這麼大張的桌子,浪費金錢不說,還佔據空間。

這城里不是她的家,今日這種感覺尤其強烈。赴美奮斗六、七年了,鄉愁這玩意兒只限于生重病的時候,才會偶爾跑出來騷擾她的情緒,多半時候她總能優游于紐約的吵雜、混亂、鮮活、充滿活力和危機四伏。

危機四伏?呵!想到這,她心底不覺猛然一震,原本的好胃口霎時全部消失無蹤。她拖著腳步踱往客廳,倚在窗台邊發愣,繼而步上頂樓的畫室,立在那張傅仲軒的素描前面,陽光投影從布幔四周傾瀉而入,為畫框的半邊瓖上恍如立體的金黃色彩,令這畫中的人兩眸猝亮,冷冽而銳利地望著她,直穿入她的心靈深處。

沈洛寒莫名地一陣驚惶,趕緊掩門逃回樓下的住處。陽光的投影依然存在,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四處都是,但來來去去,還是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她的形體是孤單的,心情卻是混亂且蕪雜不堪。

餅往她不是沒有過這樣無依的心境,每一次戀情總維持不到半年、一年就無疾而終,然後又急著展開另一段戀情,就是這種不安的情緒作祟。她害怕穩定下來,害怕把自己終身的幸福交托在任何男人手上,最大原因乃在于她的工作。

她究竟要繼續做個惟利是圖的拜金女,還是懸崖勒馬,重新揮灑出另一片可能會很艱苦,但前景可期的未來?

思及至此,她激越地回到畫室,埋首創作,比任何時候都要神情專注,熱血沸騰。

黃昏最後一抹晚霞消失了,黑夜快速降臨。完成最後一筆勾勒,她才陡地憶起,今晚和阿迪有個荒唐的約會。

去是不去呢?

筋疲力竭的歪在床上,肚子洶涌地狂餓起來。沒精力繼續作畫,打開電視又是無聊的肥皂劇,冰箱里的食物已然告罄。唉!

許少人渴望長生不老,她卻連一個無聊的夜晚都不曉得怎麼打發。

阿迪打電話來了,說是七點準時來接她。

她沒有拒絕,也不想抱著玩弄什麼人的心情赴約,她只是單純的渴望有個人陪她說說話聊聊天而已。有了這番自以為是的心理建設,今晚這頓飯大概可以吃得比較心安理得。

坐在梳妝台前悉心打扮,心情忽然大為好轉。她不想去追究是不是報復的心態使然,只覺得黑夜像個深淵,她跟往常一樣,心甘情願地陷到黑夜的底層,享受墮落頹靡的歡愉。

***

阿迪精心安排的燭光晚餐,讓沈洛寒胃口大開,顧不得身上那襲合身的無肩、低胸、露背小禮服時時提醒她得表現得像個淑女,還是很豪放地把每一盤食物吞個精光。

她今晚的裝扮「照舊」令阿迪驚艷得張目結舌。從上車以後,一直到走進餐廳坐定,他的目光無時無刻地繞著她曼妙的身材打轉。甚且連她狼吞處咽,吃得一口油嘴,在他看來都是妖嬈性感得一塌糊涂。

飯後兩人來到迪斯可舞廳,這家舞廳有個很帥很嗆的名字叫「狂人制造廠」。

音樂超猛得桌面都要跳動起來,雷射燈光讓所有人的顏面表情都變得那麼的不真實。

經過大半天的辛勤創作,再到這種狂歡之地,沈洛寒一點也不顯出疲態。她的精力總能在一頓飽餐之後,迅速恢復百分之九十九。

狂人制造廠有一組可以將人震出肺腑的音響設備,每一首重打擊與搖賓的曲風中,五○年代與六○年代交互穿插的復古作品,加上一杯沁著雪花的調酒,讓人感到無比的抒情和奇異的輕松。

舞場中歡聲雷動,沈洛寒的舞技已經引起風騷,近千個舞客圍著她跟著如痴如醉,阿迪已悄悄退至場邊。不是他不想與她共舞,而是他的舞技實在差強人意,幾支簡單的組曲跳完,就乏善可陳了。

與其在她身旁顯露自己的笨拙,不如找個絕佳的位責,欣賞沈洛寒舉手款擺間的美妙舞姿。

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他燃起一支香煙,在升起的裊裊煙塵中喘息。他腦子宛似被掏空,好用以承載眼前這妖魅一般的女子,生理的需求急促呼應他的感官渴望,令他坐立難安。

千萬不能誤入情障,他倉皇地提醒自己,這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幻夢,玩玩可以,千萬不能當真,這女人比飄浮于空中的泡沫還要虛無。

問題是,誰玩誰?

他自嘲地咧嘴笑了笑,低頭捻熄手中的香煙,再將目光投向舞池時,整個人懷掉了。

沈洛寒仍盤據在舞池上,身邊則多了一個舞伴,這名舞伴似乎比她更具魅力,場邊的女客們為他瘋狂地驚叫,連男客都忍不住投以欽羨的垂涎眼神。

是傅仲軒,這老小子什麼時候闖進來?可惡!

阿迪亂不是滋味地擰著眼,粗喘地換著大氣,兩手叉在腰上,如坐針氈地朝前移了幾步又退回原地。

媽的,他以為他是誰,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搶他的女人,向他挑釁!

借著舞步貼近沈洛寒的傅仲軒揚起雙眉,渾身煥發出一種捉弄的神采,他的嘴角始終掛著自大狂才會有的惡心笑容,緊盯著沈洛寒的雙瞳。什麼樣子!

阿迪簡直氣炸了,他走向櫃台向酒保要了一杯伏特加,咕嚕就灌進喉嚨里。

「你這樣喝很容易醉的。」酒保好意警告他。

「少管閑事,再來一杯。」干麼發這麼大怒火呢,女人在他心目中從來不是個值得重視的生物呀,以前那些他所結交過的,哪一個不是讓他說甩就甩,想離就離,絲毫不加以留戀。

一開始,他對沈洛寒就沒有積極的追求之心,要不是她主動獻媚,也許他們最終也只會保持執法者與犯人的「清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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