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怎麼可能?玉玲瓏心中一突,狐疑地靠近他。「咱們來個條件交換如何?」
「哼!」望著那張出塵的美麗容顏,于長弘更恨她的蛇蠍心腸。「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算了!此處不宜久留,總有一天她會查出那個陷害她的鼠輩。
「這是武當的續命丸,每天服用一顆,連續三天後,你的傷勢就可以復元。」玉玲瓏將一只小瓷瓶塞進他手里,歉然道︰「我只是想討一口飯吃,無意傷人,你該明白,人在江湖,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
重新躍回馬背,雙腳一踢,她揚長地飛奔而去,僅余塵土在林中許久不散。
于長弘勉力支起身子追了幾步,終究放棄。從來沒有人能從他手中逃逸,這一掌並沒有傷他太重,何以他要放手任她離去?
目送著她,他心里有說不出的矛盾,對一個這樣的女子心生不忍,非但不智,簡直胡涂。
***
返回山寨時,暮色已落于大地,炊煙漸升漸冉。
玉嬌鳳等人一見到她,無不欣喜若狂。
「你總算回來了,可把我們急死了,一去半點消息也無,派出去的姊妹們個個都說沒你的消息。」玉嬌鳳連珠炮似的把幫中大大小小的事務一一向她報告。
「你派人去找過我?」她心中的疑惑好象找到解答的方向。
「是啊,前後十二批人次,要是你今晚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出馬了。」玉嬌鳳是標準的急驚風,不管遇著什麼風浪,總是第一個卷起袖管。
「那麼多?妳不怕引起官府的注意?莽撞。」她把背上偷來的貨品遞給玉嬌鳳,又問︰「我不在這一整天,可有什麼可疑的人闖進山寨?」
「沒有,為什麼這樣問?」玉嬌鳳這時才發現,她家老大身上穿了一件不倫不類的男袍!「你這是……是……」嘿,她臉上的神色有異,該不會出了岔子吧?玉嬌鳳機伶地摒退左右部眾。「吩咐下去,沒老大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打擾。」
掩上大門,她又挨近玉玲瓏面前,左瞧右瞧,企圖尋出蛛絲馬跡。
「玉姑?」
「別問。」玉玲瓏即刻打斷她。「我好累,想休息一下。」
「是殷之昊?」
「你怎麼知道是他?」玉玲瓏機警地一怔,銳利的芒刺齊發。
「我?我用腳板想的。」玉嬌鳳不以為意地說,「此處方圓百里,除了飛天寨的殷之昊,誰有那麼大本事能讓你栽跟頭?」
說的也不無道理,連自己人都要懷疑,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別瞎猜,我才沒栽什麼跟頭。」她歪身跌向軟墊,不慎露出領口一抹因使勁過度而留下的瘀紫。
「是嗎?」無緣無故失蹤一個晝夜,還莫名其妙的穿著男人的衣裳回來,會什麼事也沒發生?騙鬼!她出其不意地拉起她的袖口,那原本該「長」在左手肘上的守宮砂已不見蹤影。「老大?」
「別大驚小敝,我只是……只是……嫌它礙眼,就……」老天,她扯謊的技術要是有行竊的本領一半行就好了。
「是殷之昊那妖孽干的好事?」玉嬌鳳這一驚非同小可。
「小聲點,別讓阿媚知道。」這等不名譽的事,若是傳出去,她真要丟臉丟死了。
「什麼事別讓我知道?」玉嬌媚手里捧著托盤,上頭放著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正推開大門走進來。
「沒啥,只是……呃……」玉嬌鳳一時口拙,竟瞎編不出個謊來。
「省省吧你,我在長廊外都听到了。」玉嬌媚把瓷碗擱下,抬頭沉凝地望住玉玲瓏。「你給句話,愛他不愛?」
「當然不愛。」玉玲瓏回答得斬釘截鐵。坦白說,起初她對殷之昊尚有那麼一丁點好感,但,經過昨夜的奇恥大辱後,這點好感已經完全被憤恨所取代。
「好,我們這就去殺了他。」玉嬌媚的脾氣比玉嬌凰更火爆。
「慢著、慢著。」玉嬌鳳道,「你確定我們有那個能耐殺得了殷之昊?」分明是以卵擊石嘛。
「不試試看怎麼道能不能,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咱們玉姑任人糟踏?」玉嬌媚不等玉玲瓏表示意見,已自行抄起家伙佩在腰上。
「等一個月之後再說吧。」玉嬌鳳道。
「理由呢?」
「我是擔心萬一……萬一……玉姑她……」玉嬌鳳吞了一口唾沫,為難地啟齒,「要是玉姑不小心懷了孩子,那殷之昊不就是孩子的爹,殺了他,孩子就變成孤兒了,那……那……」
嗄,她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玉玲瓏怔愕地低頭盯著自己的肚子,這樣的機率有多大?萬一,萬一惡夢成真,她豈不慘斃了?
「怕什麼!」玉嬌媚倒是氣定神閑,「有了孩子更好,咱們的衣缽就有人繼承。」
「問題是,孩子需要一個父親呀。」玉嬌鳳三歲就成了孤兒,因此比誰都了解一個完整家庭對孩子的重要。
「咱們一百零七個婆娘,還比不上一個爛父親?」玉嬌媚就不信合她們眾人之力,會養不成一個小女圭女圭。
「可是……」
「不要再吵了,讓我靜一靜。」玉玲瓏的腦袋快被她們倆吵破了。
玉嬌鳳考慮得是,然玉嬌媚說得也不無道理,問題在于她,她該作何打算呢?
「我先回房里睡一覺,明兒早上咱們再來討論因應的法子。」
「恐怕等不及到明兒個一早了。」玉嬌媚欲言又止,「老太爺捎來一封信。」
一听到她爹,玉玲瓏就擺出臭臉。「說什麼?」
「說幫你找到一個美滿良緣。」
「呸!」黃鼠狼給雞拜年,十成十沒安好心。她在外頭冒險犯難多少年,他連問都沒問過一次,今兒個竟突然關心起她的終身大事,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信燒了沒?」
「沒。」玉嬌媚從懷里掏出那封字寫得龍飛鳳舞的短箋,交予玉玲瓏。「我想你對那個良緣可能會有些興趣。」
瞧她眸光燦然一閃,玉嬌媚緊接著道︰「江湖人稱他為玉笛郎君,東北九省總捕頭于長弘。」
「他主動提起這婚事?」太匪夷所思了,于長弘乃何許人也,他怎會看上她這個賊婆娘,更何況她還傷了他呢!
「居中牽線的是東北知府大人鄭中亮。」
這又更奇了,她和鄭中亮素不相識,他那麼雞婆干麼?且他不曉得慣竊的爹生的女兒是賊婆娘嗎?
「把信燒了,于長弘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的。」怪了,今早在林中踫面時,怎地不見他提起,莫非據報前來捉拿她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帶她回去當新娘子?
「正好相反,他不但欣然應允,還送了一箱布匹,表達心意。」玉嬌媚指指角落的朱漆木箱,眉毛挑上挑下很是曖昧。
「噢?」其中一定有某些誤會,否則就是于長弘包藏禍心,另有圖謀。「這回我爹的身分是什麼?又使了什麼招數?騙人家說我是名門閨秀、千金小姐?」
「不,老太爺的身分是富商,而你是流落民間的郡主,不但生得一副招財進寶的福相,更是溫良賢淑、兄友弟恭,而且還精通琴棋書畫,謹守三從四德。」
「哈!那麼多『缺點』這種女人有人要嗎?」她們寨里所有的女人全不符合上述條件,她爹扯這種彌天大謊,也不怕將來謊言拆穿會有什麼後果。
「老太爺信中說,三天後請玉姑回老家一趟,大概是要和你商量成親的事宜。」
「不能回去,」玉嬌鳳道,「這十之八九是個陷阱。雖說虎毒不食子,但老太爺他前科累累,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咱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