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做任何事都是不隨便的,包括幫你的忙。」
他正經八百的說這些話,反倒教陸少琪感到一絲慚愧。
「好吧,我去。你……這屋子里的東西,千萬別亂踫,我是很小心眼的。」
「看得出來。」李靖從口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美金,遞給她。「而且你還很小氣,今晚我請客好了。」
「你這是……」存心羞辱她嘛。
「別太感動,事成以後我會給你機會報答的。」李靖饒富意味地睨了她一眼,臉部表情忽地變得十分冷冽。
陸少琪嘆了口氣,朱唇扯動了下又緊抿起來。「我出去了。」
李靖坐回沙發,很快地把全副精神埋進成堆的資料中,他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
脈搞清楚,然後才能對癥下藥。
趁陸少琪不在的當口,他原本還想打一通電話回台灣找李雄飛,問他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初戀情人,但,電話才撥通,他旋即掛上話筒。
不行,他不可以給他二叔打退堂鼓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陸少琪弄回去,就算要使出全部的力氣,動用所有的關系,也要撮合他們兩人步上紅毯,為李家單薄的人丁再添幾個可愛的蘿卜頭。
話又說回來,一旦陸少棋嫁給他三叔以後,不就成了他的嬸嬸?嘿,當這兩個字躍人眼簾時,他怎麼陡地感到渾身不自在?
「你要的東西全買回來了。」陸少琪抱著一大包紙袋,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便走進廚房。
「你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李靖跟在後面詢問道,然而他的好意卻換來她輕蔑的回應。
「謝了,我喜歡吃泡面。」不願和他一起擠在廚房里,她把水壺放上瓦斯爐,點了火就急著退出去了。
那傲慢的嘴臉對李靖並不構成影響,他照樣邊哼著狄士尼中美女與野獸的樂曲,一邊烹煮美食。
他的歌聲清亮悠遠,不輸給任何知名歌星,讓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傾听,且深深為之陶醉。
听到開水煮沸的聲音,走進來沖泡面的陸少琪,情不自禁地回望他一眼,發現他雙目炯炯有神,也正凝視著她,不由得心弦一蕩。而此刻飄來陣陣沁人心扉的菜香,攪得她本來不怎麼餓的腸胃,一下子也饑腸轆轆起來。
「真的不要來一點?」他用湯匙弄了些他剛調味好的醬汁,放到她唇瓣,給她試吃。
陸少琪用舌尖稍微舌忝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呢!只是光是醬汁好吃能代表什麼呢?
「你自己享用吧,我真的沒胃口。」坦白說,她對他的手藝仍舊不太有信心。
「怕我毒死你?」不知好歹的女人最可惡。她愈表現得傲慢不領情,他就愈想激她吃。
「這點我倒沒想到,謝謝你提醒我。」陸少琪太過專心和他抬杠,疏忽了加進泡面中的水量,不小心水滿了出來。
「都是你害我分神。」她匆忙拿起抹布,往溢流而下的熱水擦去,不小心燙著了指頭,慌亂地將抹布一丟,無巧不巧地,剛好擲在瓦斯爐架上,火苗立刻熊
熊竄起。
見到這光景,她無措的睜大水眸嚷道︰「你還不趕快幫我滅火!」
李靖將開關關掉,拎起一塊已經浸濕的抹布覆住上頭,火勢馬上就止住了。
老天爺,這就是他三叔要娶的女人?笨手笨腳,又臨危大亂?李靖不禁為李雄飛的婚姻感到十分悲觀。
「沒事了,你先把泡面端出去吧。」杵在那兒,幫不了什麼忙,卻挺礙事的。
「哦。」陸少琪粉女敕的小臉飛上兩朵紅雲,覺得很糗。
她很想跟李靖解釋,平常她不是這樣的,只是今兒個特別的心不在焉,思緒渾沌,以至于……唉!算了,何必在乎他的觀感,她跟他連朋友都談不上,也許待會兒,吃過晚餐就請他走路也說不定。
她端了泡面坐在餐桌上,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見李靖端著他的「大餐」,得意揚揚的走出廚房。
「你還沒開動?」他粲笑的臉有著嘲弄。
「我想讓它熟透一點。」不願在他面前又出糗,她故意擺了個優雅的姿勢,把大碗蓋掀起,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條。
「美國的泡面果然神奇,要泡二十幾分鐘才會‘熟透’,如果是台灣的泡面,超過七分鐘就要爛掉了。」他嘲諷道。
「吃飯時候不要說話,這是很重要的禮儀。」再听他鬼扯下去,她鐵定會怒火燒身,做出讓自己懊悔一輩子的事。
不說話就不說話,反正他嘴巴忙得很,也沒空理她。
他這道鯉魚面,是跟一位義大利籍的琴師學的,魚醬汁是由番茄、荷蘭芹爆香後,再加乳酪淋上白酒炖煮,光看賣相,就足夠教人食指大動了。這里頭的面也是他自己 制的,Q勁十足,拌入香滑可口的醬料,呵!真是難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陸少琪低頭吃著那碗水放太多,泡了太久,食之無味的泡面,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表現出一點點垂涎的樣子,讓他給瞧扁了。
「何必這樣虐待自己呢?」
「我哪有?這面很好吃啊。」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她吃得快吐出來了。坐在他面前,看他津津有味地吃
著,更令她痛苦得有如在受刑。
「當心說謊會使鼻子變長。」李靖站起來,不由分說地端走她眼前那碗吃了大半天尚有五分之四面糊的湯碗,從廚房另外端出為她預留的鯉魚面,擺在她面前。
「是你自己要請我吃的,我可沒求你。」到這般田地了,她仍死要面子。
「是是是,算我求你,這樣行不行?」長眼楮沒見過這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要不是為了他二叔,以他的火爆脾氣,當下就把吃食倒進垃圾桶,餓死她。
他之後又說了些什麼陸少琪已完全不記得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覺全數投進那盤人間美味的面食中,短短十來分鐘,已經碗底朝天。
「我……可以再要一點嗎?」
李靖不置可否,深邃的黑眸望得她呼吸不知不覺地喘促了起來。
餅了像一世紀那麼長,他才忽然開口道︰「你一定從來沒有做過愛。」
聞言,陸少琪一頭露水,瞪大翦翦秋瞳愣愣地回望他。
「只有性靈嚴重缺乏潤澤的人,才會禁不起食物的誘惑。你是心理醫師,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李靖正經八百的道。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銷魂的可以滿足身體心靈所需,讓一個人的情緒得到空前的解放,如果你……」
「夠了!」在他尚未說出更不堪人耳的話前,她連忙阻止他。
此時陸少琪的兩頰已紅得如同煮熟的蝦子,開始眼冒金星,頭腦發脹。她是專門剖析病人內心深處的心理醫師,怎麼能讓別人反客為主,挖掘出她潛藏多年的幽微感受。
這真是太荒誕了,她尚未對他有具體的認識,他卻已透悉她內在隱晦的情緒。做為一個心理醫師,這無疑是個強烈的打擊。
她還沒理妥紊亂的思緒,又听他嘆一口氣,接著說︰「是人類基本所需,除非有身心障礙,否則為何要像躲著瘟神一樣,避之惟恐不及?難道你都要求你的病人不得談論這方面的問題?」
「才不是呢。」她其實不需要如此光火的,這臭男
人本來就很怪異,和他一般見識,簡直是和自己過不去。
她不是不敢談及兩性間的敏感問題,只是不希望談論的對象是他。
「你無權過問我的私生活,我也沒興趣跟你交談任何話題。」她很沒風度地起身,動作粗魯地收拾桌上的餐具。
「你不是想再吃一點?」他仿佛絲毫不覺得有何冒犯之處,泰然自若得好像只是在講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