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她再遲頓,也能察覺出不對勁。「那藥其實不是什麼分筋錯骨丸對不對?」從吃下去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鐘頭,她身上除了一些酸痛,並無別的痛楚。
「你不信?」余光瞄見歐里德不耐久候,氣沖沖地往回走來,李靖倏地往她背脊一按。
他手指按的地方叫做天宗穴,任何經常伏案或久坐的人,只要往上頭稍加用力,大多會痛得受不了。
「啊!」突如其來的痛讓陸少琪本能地緊緊抓住他的臂膀。
「藥效發作的時候就是這種慘況,所以千萬別鐵齒,一定要按照我的話做。」用這種方式欺騙人家,實在有違君子磊落坦蕩的行事作風,不過還好,他一向對君子此等稀有動物不具好感。
「不要踫她!」歐里德氣急敗壞地走近兩人。
「我只是想禮貌的告別。」李靖淡淡的黑瞳飄過幽
微的詭意,他牽起陸少琪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輕啄了下。
歐里德的臉色難看至極。卻敢怒不敢言。
「我們走!」他粗魯地拉過陸少琪,不容分說就往電梯的方向大步邁去。
李靖倚在門邊,直到她的情影消失在通道的盡頭,才闔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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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街頭,成群急著上班的車潮和人潮,將他們夾在紛亂的擁擠之中。
陸少琪小跑步地跟在歐里德背後沖鋒陷陣,幾度險象環生,他卻視若無睹。
「親愛的,請听我解釋,」一輛卡車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卷向馬路中央。「歐里德!」
他根本充耳不聞。
好不容易踫上紅燈,她趕緊跳往紅磚道︰「歐里德,別這樣,我們可以去報警,可以告他們,只要你高興用什麼方法都行,求你不要不理我好嗎?」
盛怒難消的歐里德,作了一個談話到此為止的手勢。「我不想告誰,也不想听任何解釋。」
「為什麼?」她實在是喘死了,索性伸手拉住他,好好把話講清楚。「他們把你帶到哪里去了?對你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
「不關你的事,別再問了好嗎?」歐里德甩開她的手,背向著她。「我說了,這件事就當它沒發生過,從今以後,再也不要提起它,你听見了?」
「這不是你的個性,」就她對他的了解,歐里德是有案必告,告必求贏,他從不曾輕易放過任何與他有過嫌隙的人,即使車子輕輕擦撞,他也有本事把人家拎上法庭,賠上一大筆錢,他肯定隱瞞了什麼。
「什麼才是我的個性?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廝纏不休,還要鼓掌叫好,這才是我的個性?」陸少琪的不貞顯然比李家叔佷的挾持更令他火冒三丈。
「原來你一直不相信我,這世上誰都可以誤會我,就你不可以。」她懶得告訴他,為了他她受了多少委屈,既然苦心經營的感情禁不起最起碼的考驗,那就表示再勉強維持下去也是枉然。
「我是你男朋友,我當然可以。你放浪形骸的性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
他把她傾心相待求取溫存的親密行為解讀為?天啊!他怎麼可以?!
陸少琪站在大街上,遭受來往行人好奇的側目眼光,水頰羞紅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好,我總算認清你了。」她心灰意冷,感覺自己像個傻瓜,犧牲得一點也不值得。
心口的疼痛,如同李靖喂給她的毒藥,快速侵蝕她每一處神經和感官知覺。想到這兒,她陡地記起必須趕緊回去喝一大杯鮮女乃。不,她更是累昏頭了,怎麼沒想到該去找個內科醫師作徹底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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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金山市區龐雜的人車中,李靖很快的找到神情慌張,眼神焦慮不安的李雄天。
他一直跟蹤他到內河碼頭購物中心(EmbarcaderoShoppingCenter),才從背後忽地擒住他。
「嘎!夭壽,你嚇我一大跳。」李雄天大概一整晚沒睡,精神看來相當委靡。
「不錯嘛,你也會被嚇到。」李靖揶揄道,「我以為咱們李家的勢力範圍已經橫跨全世界,在美國也照樣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
「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到底他還是個長輩呢,口氣這麼差,成何體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靖把歐里德的名片丟到他手上,讓他無從狡辯。
「你,」李雄天一口氣提上來,瞥見李靖露出比他更凶狠的目光,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我這還不都是為你二叔。」好險,差點說溜了嘴。
「為了二叔暗戀人家,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玩陰耍狠?歐里德是個律師耶,他要是卯起來報復,我們吃不完還得兜著走。」李靖訓話的口吻,讓人一時分不清誰是叔叔誰是佷子。
「無……無所謂啦,反正他已經……逃走了,到時候我們來個死不承認,就算美國警方也拿我們沒轍。」李雄天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以什麼角度判斷,他是逃走的?」虧二叔混了一輩子的流氓,竟然連人質無故失蹤都搞不清楚原因,難怪在幫中的地位遠不如三叔。
听李靖這麼說,李雄天這才察覺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那麼單純。
那天晚上他派兩名從台灣跟著來的弟兄,把歐里德關到他們李家在漁人碼頭附近購置的一棟大樓頂樓,之後就一個人晃到紅木公園的一家納巴酒館喝酒,直到清晨七點多回去時,才發現兩名弟兄剛從睡夢中驚醒,赫然發現肉票竟然不見了,他們支支吾吾的,也交代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依你之見呢?如果他不是自行掙月兌,又會是誰把他從天羅地網中救出去了呢?」
李靖快受不了二叔的遲鈍,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枚金屬制品。「你看看這是什麼?」
「追蹤器?」
「不賴嘛。」二叔總算有點長進了,謝天謝地。「這是我下飛機前裝在阿標西裝內層的追蹤器,多虧他,我才能在陪你蹲苦牢前,先把歐里德放出去。」
「這該死的阿標!」回去定要把他狠狠痛扁一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從來不管幫里的事務,阿標也不是你的手下,他為什麼肯接受你的指令?」
「領袖魅力嘍。」
李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教李雄天氣得牙癢癢的,但卻無法反駁,因為那是不爭的事實。李靖確實有其過人之處,他的聰明才智及魄力在李家無人能及,也因此他極欲培養他成為接班人。
「問題是你把他放走了,就不怕他反咬我們一口?」縱虎歸山,是道上的大忌,這娃兒還有得學呢。
「做事情當然要有縝密的規劃,」他把手中一份資料丟給李雄天,接著道︰「以後麻煩你在行動之前,先跟我商量商量,否則我就拍拍回台灣去,天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
「歐里德的個人資料?」李雄天迅速濟覽了一下,「原來他干了這麼多狗屁倒灶的事,好個社會敗類!可,這……你怎麼弄到的?」盡避李靖的電腦一把罩,是眾所周知的,但也不可能好到這種程度吧。
「聰明人自有聰明的法子。」他才不要告訴二叔,其實他有個中學時期的同學在美國聯邦調查局工作,「回飯店去收拾行李了,我幫你們訂了下午五點的班機。」
「就我一個人回去?」
「不,還有阿標他們。」李家幫的家規是誰有能力解決問題,誰就有權力發號司令。
「那你呢?」
「我留下來跟陸小姐一道走。」把這群礙手礙腳的家伙統統清走,他才有辦法大展長才,讓那個凶婆娘乖乖的跟他回去當李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