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一開始何必隱瞞?」
「那是因為……」她俏皮地用鼻尖頂著他的鼻子。「我跟你一樣,誤會她了。」
「噢?」這小女人撒謊的功力實在不怎麼樣。他一路從她的小鮑寓跟蹤到這兒,當她和女乃女乃及吳茵茵見面時,他就坐在隔壁的包廂,那里隔音設備不佳,所有談話內容,無一能逃過他的雙耳。原想見了面後,她應會抱著他哭著告狀,沒想到,她竟一句話也不肯提。
這意謂著什麼?
「我不要你受到絲毫委屈,如果有,即便她是我的女乃女乃,我也勢必為你討回公道。」
江昕恬然一笑,「像我這麼牙尖嘴利,脾氣又火爆辛辣的凶婆娘,誰能給我委屈受?」
孟昶定定地望住她,良久方道︰「但願你言盡由衷。」他發動汽車引擎,路過圓山飯店,繞到士林,接著駛上仰德大道。
「載我去哪里?」這並不是她家的方向。
「天涯海角。」
他對鳳凰山的路況竟然比她這個老T市還要熟稔,車子轉入一條隱匿樹林中的無燈山徑,一穿出林子,在一處小坡地停下來時,即可見到山腳下的萬盞華燈,在不遠處交織成一片閃亮亮的燈海,遼闊、迷離璀璨。
「你今晚不是有個聚會?」她回眸望他,發現他根本無心欣賞夜景,他看的是她。
「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他的問題仍纏繞在寒碧樓那場鴻門宴。
「真想知道原因?」江昕嫵媚地敞開櫻唇,把皮包丟往後座,挺身拉高窄裙,非常不淑女地跨坐到他身上去。由于空間太小,兩人幾乎緊貼在一起,這樣的姿勢讓她突發奇想,倘使這樣的親密接觸就能夠把一個孩子塞進肚子里去,肯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她會馬上挺著一個大肚子回去告訴吳茵茵和蔣寒梅——我又扳回一城了。
她們總不能逼她兒子也簽下財產協議書吧?
雙手捧著他的臉,送上自己的唇,她說︰「我在意的只是你一個人,只要你真心愛我,我就擁有全世界,何必在乎其它。」
這幾句告白令孟昶深為感動,「真的,你真是這樣想?」他幽邃的眼溢滿濃情。
「騙人的是小狽狗。」江昕獻上一個甘醇甜美的吻,以明心跡。
讓她飄浮懸宕的心,決心以他的臂彎為停泊海港的關鍵人物,就是蔣寒梅和吳茵茵。
她是個天生反骨的人,別人愈是壓抑制止,她愈要反抗堅持到底。
孟昶握著她的手,吟道︰「執汝之手,與汝偕老。」
「那麼長的往後,我不敢驟下斷語給你任何保證,但,這一刻,我確信,我是愛你的。」
「這就夠了,我自信魅力可以恆久不變,屆時你會求我愛你生生世世。」他一笑,眼中同時綻出自信動人的光彩。
車子再度上路,未幾,來到一棟純白浮雕的哥德式建築別墅前。
「這是……」江昕眼楮陡地一亮。
「如果你真不願意跟我到上海,我只好在T市另外幫你找個家。」他把車子停在如茵的綠草上,在江昕打開車門時,即已繞過去遞上自己的手,牽著她走上別墅的台階。
江听見那氣派壯觀的大門外,有歐式的希臘神像和噴泉,門的兩邊是左右橫向拓展,比尋常人家高出數丈的大垣牆,每一個階梯都是大理石精砌而成,樓宇上方共十二個窗台,一一植滿奼紫嫣紅的花草。
這一切只有在描述中古世紀情節的電影里才看得到的景象,竟然美奐絕倫地呈現在她眼前!
「進去吧,外頭露重,當心著涼。」
一走入客廳,她約莫有數十秒屏氣凝神,為眼前華美得令人咋舌的陳設和裝潢目瞪口呆。
江昕宛似劉姥姥進大觀園,忽爾覺得自己寒磣得不配站在這兒。
「喜歡它當我們的新房嗎?」孟昶執著她的手,繞過客廳的長形沙發,緩步走向花梨木雕的扶梯登上二樓。
寬敞深幽的走道兩旁,懸掛著十來幅畫作,每一張都是知名畫家的原作,如莫內、塞尚以及雷瓦那,價值難以估算。
孟昶打開其中的一扇門,迎面所及的是一只大型古瓷花瓶,上頭綴滿鮮女敕欲滴的花朵,接著映入眼簾的則是古銅制造,四角垂著絲質紗縵的鵝黃色大床。
江昕踩著厚長柔軟的波斯地毯,著魔似地向它走去,始發現置于兩旁的櫥櫃、美人靠和幾案,全是歐洲中世紀的古董。
這間臥房,大約和她那三十坪的公寓一般大,坐在床前就可從偌大的落地窗欣賞到晶璨華麗的萬家燈火。
多麼驚人的美麗!
這是她懷春年少的夢想,怎麼也料不到竟有實現的一天。莫非孟昶就是她生命中的白馬王子?
迷離中,身體突然被一團熱辣辣的氣息圍困,令她猶如一只失足墜落密布網中的鳳蝶,心緒一下劇烈起伏,不知所措。
他激越的擁抱從身後襲來,緊緊環住她的腰,蜿蜒來到胸前,探入襟口,逼著她的魂魄從遠遙的國度艱難返回,吃驚地望著孟昶急切地除去她身上的藩籬,餓狼般地攫住她光潔如凝脂的胴體。
「愛我!用你最深的情意。」此刻她像個嚴重缺乏濃情滋潤的愛奴。
他吻著她的眼、她的鼻、她豐滿的……然後將她推倒在床榻,如繁雨急落的吻,如小蛇般綢繆來到可愛的肚臍眼下,令她的雙頰因過度激昂的情緒而泛起葡萄酒般的酡紅,渾身熱得發燙。
佔有我吧!她心底低低的吶喊著。
這一刻她只願曾經擁有,管他是否天長地久。
她完美無瑕卻滿是誘人邪念的美麗胴體,喚起他每個細胞,每根血管里的所有荒婬因子。這時候,他寧可變成一只粗狂蠻暴的獸,大口大口的咀嚼懷中秀色可人的獵物。
當共赴雲雨結束的那一剎那,江昕幾乎忍不住開口,要他再愛她一次。
月月月
江昕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中睜開一雙晶亮的大眼,兩只黑色瞳孔閃著如鑽石般動人的星芒。
他的腿猶擱在她的小骯上,沉甸甸地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被擁有的所有物,而不是失根、飄浮無依的小雛菊。
望著他因疲憊而略顯憔悴的面孔,揣想在那兩道如長鞭橫掠的濃眉下,聚合著的雙眸中夢見了什麼?夢里面有沒有她?什麼樣的她?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熟睡的樣子,心情莫名的激動,甚至比兩人在夜里時相擁相依還要熱血沸騰。
她把秀發攏到腦後,不去搔擾到他,緩緩柔情地移近,滿懷甜蜜溫馨地親吻他的臉。
他們已在這棟夢幻式建築的別墅里耗去一天兩夜,記不得曾說過或討論過什麼,只是無比饑渴地享受眷戀著彼此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子,草率地以冰箱中僅有的一點食物充饑。
「呵!」西邊的月落與東邊的朝陽幾乎在同一個時候懸系兩旁,日與月的交替更迭,充滿著無奈與生機。
她瞄了眼牆上的古董掛鐘,六點五十一分,其實已經不早了,只因時值嚴冬,晝短夜長,所以天色依舊朦朧。
不管精神與如何豐盈與飽足,肚子還是需要適時的營養補給。
好餓!
輕輕挪開他的腿,她悉悉索索地滑下床,靈巧如一只貓咪。
廚房在樓下靠左側的位置,里頭琳瑯滿目的鍋碗瓢盆,多得可以烹煮出一二十人的吃食,這些鐵定是孟昶的陰謀,故意將她困在這小小的天地里,好每日每夜為他洗手做羹湯。
她料理的廚藝是無師自通,原因在于吃膩外食,又剛好具備一顆聰明巧慧的心,于是乎任何東西到她手里,泰半都有機會變成桌上可口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