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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寵愛 第6頁

作者︰香綾

「你哥哥?」

「是的,他比我年長兩歲,因轉系的關系,晚了兩年才畢業。」孟昶接著說道︰「我們原先預定,在澎湖停留兩個星期,就要轉往上海。但很不幸的,我哥哥遇到了一個長得頗標致的女孩,他很快的迷戀上她,堅持要住下來,任憑我和女乃女乃怎麼勸都不听,那是個面若芙蓉,心如蛇蠍的女人……」

因為他後頭這幾句話,江昕的思緒忽地飄至好遠的地方,最後停駐在一個高高帥帥的大男孩面前。

他叫孟濤。

呀!他也姓孟,這不會是另一個巧合吧?江昕馬上轉過臉,直勾勾地盯著他,企圖在他身上找出蛛絲馬跡。

孟濤曾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後,臨近黃昏時,她一個人漫步在吉貝海邊,偌大的沙灘平整、寧靜、細致的徜徉在血紅的夕陽下,閃著一層淒迷蒙朧的光暈,似夢幻般虛無而空蕩。

看看四下無人,她的叛逆因子立刻跑出來作祟,月兌了黑色學生裙,她把整個身子沉浸在溫暖的海水里,載浮載沉,痛快極了。

他從沙岸的另一端走來,誤以為她失足落水,拼了命把她從海里撈起來,白色的學生服,遇水後變成完全透明,令她玲瓏有致的胴體畢露無遺。

孟濤抱著她,望著她幾乎的身子,半晌說不出話來。霎時,她成了吉貝海邊最美的景物,點綴著大海,大海也點綴著她,那高聳柔軟的胸脯吸引孟濤所有視線。

他被她無盡誘惑的美驚呆了,屏住呼吸,像崇拜女神般半跪在她面前凝望她,更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直到她不悅地拂開他,從沙地上坐起來。

「你想干什麼?想非禮我呀?真是找死!」她可是惡名在外的小太妹,同學們避她都惟恐不及,這大個子青仔,居然膽敢侵犯她。

「原來你只是在戲水,我還以為……」害羞的男孩,講沒兩句話就臉紅。

江昕一看不禁蹙眉,有沒有搞錯,這種德行也敢出來泡妞?

「叫什麼名字?」他才牽動一下嘴唇,江昕連忙仍手制止,「算了,不用講了,反正不想交你這個朋友講了我也記不住。」

「我叫孟濤。」他堅持把名字寫在沙灘上,好讓她記進心里頭,誰知她根本不解風情,用海水把它沖得連丁點痕跡都不剩。

「你呢,你叫什麼?」

「要說貴姓芳名,這是基本的禮貌,你媽媽沒教你?」沒想到一句不經心的玩笑話,竟使他的神色一變,爾後,從他多次的談話中,江昕才明白,原來他和她一樣,都有一個不快樂,或者應該說是滿悲慘的童年。

之後,他們更熟稔時,孟濤開始騎著摩托車到學校門口等她,兩人相偕到廟口吃刨冰,到海邊嬉戲,或乘船到外海,儼然像一對熱戀的情侶。

沒有人知道,她擺蕩的心從來不曾想過為他停泊。為什麼男女交往不能有純友誼?非得摻進一些雜質,把原本可以很美好、很簡單的東西弄成復雜得不可收拾?

她心田深處那塊缺口,的確非他所能填補的呀!真正的愛情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勉強。

為了終結這段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也為了不讓孟濤愈陷愈深,她選擇在一個深秋的夜里,天空飄著綿綿的細雨,勾著另一個男人的臂彎,昂首和他擦肩而過。

孟濤目眥欲裂,兩手拳頭緊握,氣得血脈僨張,他冒雨在這兒等了她兩個小時,希望見到的可不是這令人蝕心的畫面!

一聲狂吼之後,他跨上摩托車飛速離去,江昕嚇得想攔卻攔不住。

翌日,少君打電話給她,說孟濤跳海了。海防隊打撈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能找到他的尸體,于是警方判斷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已葬身海底;二是擱淺在某個礁石下,情況一樣是凶多吉少。

她無可選擇地必須承攬下這一切的罪過,可她錯了嗎?至今她仍不免懷疑,即使沒有她的推波助瀾,孟濤是否也同樣會走上這條路,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他和她一樣有著同病相憐的童年,這是促使他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的主要原因。不是愛,這其中沒有一點點愛的成分呀!難道孟濤自己感覺不出來?

他只是失蹤了。時至今日,江昕仍固執的認定孟濤不可能就這樣棄她而去,這樣也好,省得分離時痛苦的決裂,因為如此她的內心居然有如釋重負之感。天呀!她究竟擁有的是一個多麼黑暗的靈魂!

夜闌人靜時,沒有特別宗教信仰的她長跪在窗前,祈求神明大慈大悲的寬恕,這是她減輕罪惡感的惟一方式。

事實上,她還做了另一種形式的自戕——十年來她無情無欲,比一個苦行尼的清修還要痛苦地鞭笞自己,沒有親情的撫慰,沒有愛情的潤澤,她的一意守貞,其實是殘酷的自虐。

第三章

「那個女人一開始就在玩弄我大哥的感情。」

孟昶慍怒的聲浪,喚回江昕陷入沉思的思緒。

「她不是!」不明原委的她,竟大聲為孟昶口中的蛇蠍女辯駁。

兩人和鄰近的旅客都為這突如其來的叫嚷,震得有些無措和駭異。

「我們的班機即將抵達高平,請客位旅客系好安全帶。」空姐重復同樣的內容,提醒乘客目的地到了。

「你大哥就是孟濤?」

孟昶狡獪地抿嘴冷笑,他把差不多已是昭然若揭的疑問留給江昕自己解答,飛機一停妥,他立即起身提起上頭行李箱的公文包,率先走出機艙。

江昕怔愣惶惑地僵在原地,直到所有的人全部走光,空姐過來詢問她是不是有行李遺忘時,她才邁開沉重步伐朝外走。

如果他真的是孟濤的弟弟,那麼他找上她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替他哥哥尋仇覓恨?

江昕對他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當年孟濤和她如同哥兒們成天混在一起時,只談過他早逝的父親,和不克盡職責的母親,對于這個弟弟倒是甚少提起。

他和孟濤長得一點都不像,大概遺傳有別,她在他們身上幾乎找不出丁點相似之處。只有神韻,那種同屬一個血源,同出一個家族的特有神韻,在顧盼之間,尚能捕捉到片爪鱗光。

「江昕,江昕,這里!」

老天,她老媽居然跑到機場來接她。少君這損友竟敢出賣她!

「哎!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我等得都快急死了。」江母連珠炮似的,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往這邊。」

「去哪里?」

「餐廳嘍。回澎湖太花時間,我把親家他們約到高平來了,橫豎只是先見個面,吃吃飯,在哪兒都一樣!」

江昕瞪大眼,嗄!連親家這種字眼都上口了?

「你呀,不是我愛嘮叨,跟你講好的事情,你從來沒一件放在心上,不知道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真是疲勞轟炸,江昕朝天空翻起一個大白眼,怨嘆自己運舛命歹,老天爺也不肯垂憐。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是你說的三天以內。」江昕這時候才瞥見她媽媽今兒個特地擦上指甲油,穿了一襲大紅色改良式鏤花旗袍,手里還挽著一只珍珠包包,挺像民初上海的貴婦人。

「要是我不到這兒來緊迫盯人,你到得了嗎?」

出了機場,一輛出租車已停在門口,江母拉著她二話不說便擠上後座,接著又是一陣叨咕,搞得江昕頭頂快冒煙。

「我的婚姻我自己有打算,你大可去享你的清福。」

話還沒說完,江母立刻從中截斷,「你要是有少君一半精明厲害,我還需要操這個心嗎?人家跟你同年,男朋友至少交了半卡車以上,而你呢?準備當老姑婆回來讓我當菜干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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