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濂微怔,需索的舉動和緩下來。
「今夜的你並不愛我,你只是在蹂躪我的身軀,作為泄憤的工具。」她捧起他俊美中難掩狂狷的臉,盯著他鷹隼犀利的眼,「倘使你執意誤會下去,我們倆這段情最終的結果將是勞燕紛飛。」
他凝睇著她,與她四目交織。不知過了多久,歉然明白寫在他的臉上,令他痛苦得無以復加。
「原諒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以至失去理智。」
「我了解,不怪你,真的。」撫著他驟然青白的面頰,栗約農實在不知怎麼說出她內心的感動。
一直以為她今生不可能遇上愛她、憐她、惜她的男人,沒想到如此排山倒海的深情,竟是來自一名眾所矚目,在商場上出類拔萃的卓越分子。受寵若驚猶不足以道出她心中的震撼。
這男人呵!若要生生世世與他長伴左右,上輩子得燒多少香,敲穿幾個木魚才夠?
「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到法院公證。」趁她還沒像「麻雀變鳳凰」里面那個女主角那麼沉淪以前,趕快抓緊心愛的男人,拴住他才是當務之急。她滿腦子都是天真的想法。
「你真的不回去考試?」楚濂喜形于色地握住她戴著環戒的手,親了又親。
「明知結果如何,回去也是浪費時間而已。不過,你放心,明年我會扛著楚太太的身份,去當個超齡高中生。」
「我相信,而且你會是最美麗的高中生。」楚濂情不自禁地又在她櫻唇上輕啄一下,在她耳畔低語,「我會給你一個最美、最難忘懷的初夜。今晚不算。」然後起身走向浴室。
栗約農瞅著他線條粗獷挺拔的背肌,霎時激起無限遐想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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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濂此次到香港並不單純是為了買畫,他還約幾位渣打銀行和匯豐銀行的買辦商談兩份合作的契約,因此第二天早上,他交代栗約農晚上回來接她一起到上環參加一個慈善募款酒會後就離開。
在床上賴到九點多,肚子餓得咕嚕叫,栗約農才懶懶地趿著拖鞋,到樓下廚房找東西吃。
打開冰箱,天!里頭滿滿的食物,不知道是誰在什麼時候偷偷送來的,她記得昨晚進來時,里面只冰了半打的Corona和一瓶香檳。
吃什麼好呢?這里面的食物藏量足夠供給三個大漢連吃一個禮拜。從里頭取出一只雞蛋、一片火腿加牛角面包,和一大杯鮮女乃,在弄好早餐後,準備舒舒服服的享受,門鈴卻突地大響。
不是楚濂,他有這兒的鑰匙,直接進來就好了,這位不速之客,會不會來者不善?例如方可欣,她找到這里來專程和自己吵架嗎?
栗約農趑趄了一下,即因受不了對方急驚瘋似的按鈴方式,快速打開大門——
「嗨!」站在門外的竟是昨日在拍賣會場,和楚濂親切攀談,讓人感覺熱情如火的女郎周曼菲。「我以為你還在睡覺,所以多按幾下門鈴,沒吵到你吧?」她笑得很親切,說沒幾句話,已經挽著栗約農的手,大大方方的走進屋子。
「你來晚了,他已經出門去了。」栗約農心想,周曼菲和她素無淵源,不可能是來找她的吧。
「他?你是指楚濂?」周曼菲銀鈴般的笑聲逸出口,「我不找他,找你。」
栗約農像小呆瓜一樣,傻傻的看著她抽出一根長煙,很江湖味地含在嘴邊,手中的打火機「啪!」地點燃,正是她青澀歲月時,最羨慕的一幅景象。
當她很帥氣地吐出兩個煙圈之後,才轉頭問︰「離晚上的酒會還有大半天,想上哪兒去溜溜?」
「是他要你來陪我的?」栗約農半信半疑地盯著她,心想這位大姐姐的「混齡」,篤定比她還源遠流長。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他要我來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三十分。」她足足提早八個多鐘頭。
「那麼你這麼早來的用意是……」她發現這噴火女郎,正一臉饞相地在瞄她的早餐。
「刺探敵情嘍!」周曼菲一坐在餐桌上,伸手往盤中拿了一塊火腿塞往嘴巴,「你曉得嗎?當你伴著楚濂一同出現時,現場至少有十分之九的女性想把你生吞活剝,再丟到海里喂鯊魚。」
太夸張了,栗約農認為這句話的可信度只有五成。
「那另外的那一個呢?」
「那一個上廁所去了。」語畢她自己先忍俊不住大笑,一陣前僕後仰結束,她忽爾擺出未有的嚴肅表情,瞪著栗約農,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做縝密的測度評分。
良久,她臉上出現大惑不解的愕然。這女孩的美該屬于哪一類呢?
論美艷,她實在構不上,尤其欠缺風情,姿色又顯生女敕,嫵媚?唉,連造作都不會,哪會有媚勁。那麼她又是憑哪一點讓楚濂為之傾心狂戀,不惜一擲數億元?
長久的商場歷練,讓她很快就找到答案。
迷離時稚氣未月兌的靈秀,有時呆滯,有時又慧黠得仿佛可以一眼洞穿人心;未經人工雕琢的純然天成之美,令她的一顰一笑都充滿春天的氣息。她不得不說服自己,栗約農的魅力肯定是來自她那滿不在乎,毫不修飾的野性和質樸。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她問話完全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而且一問就問到她的要害。
「學生兼太妹。」栗約農心想假使周曼菲是故意找碴,就算她不說,人家遲早還是會查出來,不如滿足周曼菲的好奇心,或許可以少點這方面的窺探和敵意。
怎料,周曼菲聞言,竟張著銅鈴大眼,猛抓住她的手,那種抓法是兩個手肘扭在一起,手掌交握,頗似武俠片里英雄惜英雄的畫面。
「坦誠、率真,你真是稀人類,我喜歡你。交個朋友如何?」
「跟我做朋友很丟臉的,我家世差,學歷低——」想起方可欣那番話,她就忍不住要調侃自己一番。
「行了,行了,誰理那些勞什子?劉德華家世好嗎?梅艷芳學歷高嗎?如果你真有心當楚家的媳婦,第一守則即是要改掉這種妄自菲薄的壞毛病。」周曼菲煙癮極大,講不到幾句話,已經抽掉六根煙。
後來和她更熟以後,栗約農才知道這位大姐大原來芳齡只有二十二,是香港中文大學某教授的私生女,中學畢業以後,就到意大利學歌舞劇,曾經演過十幾出叫好又叫座的舞台劇,後來因為情感風波才放棄大好前途,回香港到藝術中心隨便找個工作,混口飯吃。
栗約農不知道的是,周曼菲從小學起就不學無術,專干不法勾當,最後實在沒學校可以讀,她父親只好將她送往國外,眼不見為淨。
栗約農和她相談甚投契,雖然隱隱的仍能感覺到,她偶爾依然會露出情敵的眼光,不太友善的審視自己,不過大抵上,都還能維持一定的風度。
這大概就是現代人的行事風格吧,事歸事,人歸人,不會牽絲攀藤,胡亂夾雜,降低自己的格調。
「你愛他嗎?」臨近晚宴時間,栗約農預備到樓上換上那一百零一件小禮服時,周曼菲突地又拋來一句直剖肝肺的話。
栗約農有短暫的遲疑,每當午夜夢回時,她也問過自己,愛或不愛?
「我沒有清楚的答案,但我肯定這輩子是跟定他了。」
「盲目。」周曼菲說話從來不加修飾,「在走入結婚禮堂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這一點,否則將來紅杏出牆是必然的結果。」
「怎見得一定是我先變心?」以楚濂顯赫的財勢和本領,他不是應該更有條件出軌?
「因為他是世紀末最後一個純情男。我認識他好多年,見過無數名媛淑女主動投懷送抱,卻仍慘遭他拒于千里之外。他會選上你,必定有極特殊原因,他愛你必然極深。」語畢,周曼菲陡地黯然神傷,卷翹如扇的睫毛底下聚著兩泓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