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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飄來陣陣煎餅香,筱玲今早特別沉默,想是為了那則未經自己同意就擅自刊登的征友廣告,聊表些許懺悔之意。
不能這麼輕易就原諒她,得寸進尺是她最厲害的招術,自己一定要嚴守防線,以免將來被騎到頭上來。
「你不吃早餐嗎?」見晏鴻雲背著包包走出玄關,筱玲訝然問。
「不了,我醫院里有急診。」晏鴻雲道。
「那……今天要我做什麼事呢?」
「你就……把屋子打掃打掃好了。」晏鴻雲覺得筱玲快變成她的「拖油瓶」了,怎麼甩都甩不掉。
「什麼?我是你的助理又不是清潔婦。」叫她打雜?太過份了吧。
「但我現在不缺助理,你要自動請辭嗎?」
「呃……這樣啊,那……我從浴室打掃起好了。」在這她包吃包住還有錢拿,不待白不待。
「算你聰明。」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可悲的是她請來的不是神,而是最最難纏的小表。
車子快速的往市區駛去,周五的曼哈頓被耀眼的晨曦包裹著。
「晏醫師早。」護士長艾瑪永遠是那麼的親切有禮。
「早。」晏鴻雲微笑著打招呼,眼角瞟見彼得,他和昨日一樣怪里怪氣,對那黑道大哥為什麼事先知道他不能赴法院作證,和她臨時被調派前往代理,文件莫名其妙遭竊換的一連串不合理情事三緘其口。
連續處理完兩個手術已是斜陽向晚,她疲累地走進辦公室,準備打卡交班,不料想竟還有一個病患等著她。
「晏醫師,很抱歉,我實在很不舒服,請你……」病患是個病懨懨的中年男子,來過幾次,每次都是挑她快下班時掩過護士的耳目偷溜進來,以省掉掛號費。
只要是醫院的老病號,泰半都知道晏鴻雲善良的好脾氣,所以也就敢大膽的要求她給予法外施仁。
「坐下來,把衣服拉上我看看。」拿起听筒,她不厭其煩地反復听診。
「我身體一定有問題,前天工作晚一點,心口就開始痛,今早更是痛得沒法起床……」患者叨叨絮絮的說。
「既然沒法起床,那你是怎麼來的?」她搖著頭笑了笑,「你太太呢,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她離家出走了。」病患竟嗚咽地哭起來。
這時房門砰地一聲被用力推開,狂風席卷地走進三名大漢。
又是他們!晏鴻雲暗想不妙。
「出去。」一名大漢很不客氣地命令她的病患。
「你不能這麼做。」她才說完第一句話,就被那黑道大哥用食指抵住唇瓣。
「噓!安靜。」接著,他轉頭掏出皮夾,抽出一張五十元美金,「我給你五十塊,你先回去?」
「呃……」病人錯愕地望著晏鴻雲。
「不要接受,他沒權力這麼做。」她怒吼。有錢就了不起嗎?這行為太惡劣,了。
「一百元。」黑道大哥很上道也很大方。
「不可能!」簡直無法無天,他以為每個人都能被輕易收買嗎?晏鴻雲正要向前趕人,突然听見她的病患喊道——
「兩百五十元。」
「成交。」黑道大哥把鈔票塞進那人的上衣口袋,「滾吧。」
「等等,你的病不治療了嗎?」晏鴻雲詫異地問。
「不用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得很?」那人充滿感激地握了下她的手,歡天喜地的走出辦公室。
晏鴻雲做夢都沒想到,這種只有在電影里才看得到的情節,居然活生生的在她面前上演。她跌回坐椅,慍怒地瞅著這些不速之客。
「現在你們又想做什麼?」
「到醫院來當然是看病嘍。」黑道大哥右手輕輕一揮,兩名手下便必恭必敬地掩門退了出去。
「現在已經過了門診時間,請明天再到樓下掛號吧。」她正要拎起桌上的皮包,黑道大哥卻「啪!」的一聲,壓住她的手。
「你……」看病也要逞凶斗狠?
「坐下。」黑道大哥的嗓音很低沉,帶著一股特殊的磁性,隱隱透著不容旁人拂逆的威嚴。「我說坐下。」
晏鴻雲恨自己居然亂沒出息地照著他的話做,而且一坐在茶幾上,差點把喝剩一半的咖啡打翻。
「你這里沒有針孔攝影機吧?」他開始粗魯地到處翻尋。
「廢話,我裝那東西干什麼?」晏鴻雲眼看他連她辦公桌的抽屜都要打開,倉皇跑過去制止。「你住手!」
來不及了,他已經把抽屜拉開一半,並瞥見放在里頭的一張略微泛黃的照片。
那是她和慕彥之嬉鬧共食一支霜淇淋的畫面。十年了,她一直帶在身旁,即例和喬治陷入熱戀,她也沒想過要丟掉它。
黑道大哥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眉眼間充滿嘲弄。
「男朋友嗎?長得滿像個人樣的嘛。」
「不干你的事。」晏鴻雲憤怒地使勁將抽屜關上。「你再不安份點,我叫警衛進來嘍。」
「好好好,好漢不惹凶婆娘,听你的就是。」他走回前面沙發躺下,拉高上衣露出渾厚的胸膛,兩手當枕,眼楮微閉。「來幫我治療吧,大醫師。」
「你……」晏鴻雲快氣炸了,他當這里是低級按摩院嗎?「我說過了,現在已經過了門診時間,我沒有義務幫你做特別治療。」她忿然轉身,驀地腰桿被硬物抵住。她用膝蓋猜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一把手槍。這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我對你的服務態度很不滿意。」黑道大哥把嘴巴貼在她耳邊,熱氣直接灌入耳膜內,搔擾她的神經。
「所以你打算一槍斃了我?」晏鴻雲四肢僵直,惱子亂成一團。看過不下數十部的警匪槍戰片,總以為故事中的情節是和生活完全月兌離的,沒想到這種倒霉事竟會發生在她這個平凡善良的小老百姓身上。
「殺掉這麼漂亮的醫師,豈不太可惜了?」他狡獪地咧著嘴,「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過來。」
他又躺回沙發上,拍拍一旁的空位示意她坐下,動作曖昧得猶似在勾引她。
晏鴻雲躑躅了一下,終究還是拿起听診器幫他听心音。到醫院工作這些年,見過的胸膛成千上萬,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令她心神不安。
「怎麼樣,我的心髒病嚴不嚴重?」黑道大哥眯著眼,一臉賊笑。
「按照初步檢查,你的心髒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尚未解釋完,他已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怎麼可能,你不覺得它跳得太快了嗎?」
「快是快,但,那可能是……暫時性的情緒激動。」依她的專業知識判斷,這人渣十成十是沒事找事,無病申吟。
「你在暗示我喜歡上你?」他睜大雙瞳,逼視著她。「只有踫到心儀的女人,我才會心跳加速。」
「我一向有話直說,誰管你喜不喜歡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照心電圖,做更詳盡的檢查。」晏鴻雲惶急的把手移開,免得旁人瞧見,惹來是非。
「但是我現在就覺得胸悶、心痛、氣血不順,有時甚至難過得喘不過氣來。」他擰眉撇嘴故做病弱狀,好似生怕別人不曉得他是裝出來的。
「那也許是壓力過大,或是一種焦慮,總之,你需要的不是藥物治療,是放松心情,去度個假吧。」最好遠遠的滾出紐約市,永遠不要再回來找她麻煩。晏鴻雲原先對他的好印象,在這一刻已蕩然無存了。
「好主意。」黑道大哥濃眉一揚,詭笑道︰「你陪我一道去如何?」
「開玩笑,我是個醫師,你怎麼可以叫我去做那種事?」她憶起了昨夜那名女郎,和今早他兩那親昵的舉動,就莫名的惡心想吐。她暗自發誓,待會兒一踏出醫院大樓,她就要直奔法院,向那位法官坦承一切,以便盡快將這個惡棍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