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麼?」他彎身看著她手里的鞋面。
「你怎麼回來了?」
午時才剛過,相公就出現在房里,實在有點奇怪。
「今天沒什麼事,就早點回來。」其實他事情都交代給官彥鵬和賈天力做了。
她拿起做好的鞋面。
「相公,你想要繡上什麼圖案呢?」她希望他能給她一些意見。
「你的傷口全好了嗎?」他坐下,執起她那略顯得粗糙的雙手—手掌上還有淡淡的紅色疤痕。
「全好了,一點小傷,你不用擔心!」
天曉得,她那相公是天天看著她的手,檢查她的傷口,好似那是多大的傷似的。
「我喜歡素淨的鞋面,這樣就很好了。」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舍不得看她再繼續勞累她的雙手。
「真的?!那我就什麼都不繡了。」正中她下懷!她高興的盈盈淺笑。
「別做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好啊!」整天悶在這里,什麼事都沒得做,她也快發瘋了。
一走出房門,迎面卻走來了銀杏,她歡喜的心情馬上被打落谷底。
銀杏看見大少爺手里牽著江柔的手,她怒火直升。
大白天的!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真是丟了官府的名聲!
「銀杏,有事嗎?」他開口問道。
「大少爺,夫人要少夫人去前廳一趟。」銀杏只有在官彥鵬面前才肯叫她一聲少夫人。
「有事嗎?」她看著沒有好臉色的銀杏。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個丫環,不能過問太多的事。」
銀杏豈止臉色差,那口氣更是差到了極點。
「謝謝你,我馬上就去。」
她深知做丫環的難處,誰教她自己是過來人,所以她從來不願和銀杏計較。
「我先去看看,你回房里等著!」
不知道娘找柔柔有什麼事,他決定先去打探清楚。
「喔!」看著官彥鵬和銀杏離去,江柔在房里等了一會,越想卻越覺得不對。既然是婆婆找她,她可不能這樣怠慢。
她理了理衣衫,才邁出門就看見回廊處走來了相公。
她盈盈淺笑著。
「什麼事啊?」成親到現在還沒要她去過前廳,她心頭隱隱泛著不安。
「孟鵬今天去談生意的時候,踫巧遇上了你爹。你爹說好久沒看見你,所以孟鵬順道請了岳父回家。」
他真是疏忽了,成親了這麼久,還沒讓柔柔回家探望丈人。今天柔柔一定會很高興。
「我爹?怎麼可能呢?」
她爹不是在耕田嗎?怎麼會認識孟鵬呢?江柔的腦子怎麼轉都沒轉過來。
「孟鵬說,岳父剛好也在照宇樓吃飯。他們本來就是舊識,所以就一起回來了。」他沒听出她話里的含意,所以又解釋了一遍。
她踉蹌了一下,幸好他及時將她扶住。
她明白了!她爹指的不就是徐老爺!
這下糟了!人算不如天算,她和小姐怎麼算,就是沒算到老爺會親自登門拜訪。這下謊話豈不是要被拆穿了?
「柔柔,怎麼了?你哪里不舒服?」他看她面白如紙,立即將她扶回房內坐下。
她哆嗦著嘴。
「相公,如果我不是徐府的千金,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她隱含住淚水,硬是不讓它掉落。
「傻瓜,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怎麼不是徐府千金呢?」他將她的頭靠在他肩上,沒看見她汶然欲泣的樣子。
「我是說如果。」
「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喜歡你的身家地位。今天你若不是徐府千金,只是一個小小的丫環,我還是會喜歡你的!」他安撫著她。
雖然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鬧起性子來,但想必是和丈人來訪有關。
「真的?」听到他這麼說,她忐忑不安的心安了一半。
「如果我突然間變得一無所有,再也不是官記的大少爺,哪你還會喜歡我嗎?」
「當然!就算你淪為乞丐,我還是會深深的愛著你,永遠的愛著你!我生是官家人、死是官家魂,我永遠都不會變節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以前害羞說不出口的話,如今再不說,只怕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她側身縮進他的懷里,盡力汲取著散發自他身體的氣息……她好想就這樣相依相偎一輩子。她知道今天謊言被拆穿的機會很大,她得緊緊抓住這最後一些時光;在這同時,她不爭氣的眼淚也緩緩流下……
听見她這麼說,他心里應該很高興,可反常地,他卻有股莫名的愁緒……看她淚濕了他的衣襟,頭一次看到她流淚,讓他心頭一陣陣發疼。
他用手輕抬起她的臉。
「柔柔,你願意告訴我,你怎麼了嗎?」
她用袖子抹了抹淚水,她實在沒勇氣當著他的面說出事情的真相。
也許老爺礙于官府的勢力,不會當面拆穿嫁入官府的其實是個丫環,否則老爺有可能會吃上詐婚的官司。以老爺貪生怕死的個性,他或許會對她這個「假千金」視而不見……
是啊!這事情還有一絲希望,她決不能放棄。
「沒事,我們去前廳吧!」
她不敢再看著他,怕是連走出去的勇氣都沒有。況且相公說過了,無論她是怎樣的身份,他都是喜歡她的,有了這句話她已心滿意足了。
???
她舉步維艱的跟著他踏進了前廳,看見徐老爺被奉為上賓的端坐在前方大椅上。
「柔柔,好久不見!」徐森笑著老臉。
江柔慘白著一張臉,額上也冒出了許多汗珠。
「柔柔,你爹難得來!你就代替為娘的好好招待你爹,別失了禮數!」官夫人笑容可掬的招呼著。
「爹?我?」徐森瞠目結舌。
看著柔柔,再看看官彥鵬,但欣兒呢?
雖然他平時對欣兒不聞不問的,那是他知道欣兒向來乖巧懂事,從不讓他操心;但那並不代表他不疼愛這個女兒。何況欣兒還是他最喜歡的小妾留下的唯一女兒,比起其他人,他最疼的就是欣兒。
江柔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但她必須冷靜應變;否則不但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小姐。
闢彥鵬看她發愣,本想推推她,卻發現她全身顫抖得厲害。
「柔柔,那是你爹啊!」
「我徐森沒這麼好命,有這樣的好女兒!」徐森怒氣大發,大力一拍旁邊的小茶幾,整個人順勢彈跳起來。頓時閃過他腦子的唯一念頭就是欣兒一定被害死了。
原本坐在一旁的官夫人、官孟鵬和賈天力也跟著站起。
江柔咚的一聲跪下,淚水紛紛直落。
「岳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見心愛的妻子哭成個淚人兒,官彥鵬的口氣不免嚴肅了。
「你問問她!」徐森來到她面前,指著她頭頂。「問問這個小賤人!看她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江柔開始哭泣起來,什麼也說不出口。她要怎麼說才好?她會不會害了小姐及長諾哥?
闢彥鵬彎身撫上她的肩膀。
「柔柔,你別只是哭,告訴我怎麼回事好嗎?」他輕聲的哄著。看徐森氣得那樣,事情一定不單純。
她拼命的搖頭,豆大的淚珠繼續滑落。
「欣兒呢?!你把欣兒弄到哪去了?!為什麼是你在這里當官府的少夫人,我的欣兒呢?!」徐森一把揪過她的衣襟,大力搖晃著她單薄的身子。
闢彥鵬見狀,拉開了徐森的雙手。
「有話好好說!誰是欣兒?欣兒是誰?!」
「欣兒是我的女兒!是你原本未過門的妻子!」徐森此言一出,所有人皆嚇白了臉;尤其是官彥鵬,震得心頭亂烘烘,腳步卻無力的倒退數步。
徐森繼續指著江柔罵道︰「江柔,你把欣兒弄哪兒去了?!你是不是貪圖官府的榮華富貴,所以把欣兒給殺了!想神不知鬼不覺當上官府的少夫人,沒想到你這個丫環心機這麼狠毒!」徐森字字尖酸,說得官彥鵬不知所措、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