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風之中,空氣冷冽。舒曼站在醫院後方的大榕樹旁,單薄的她穿著藍白交織的高領毛衣、淺紅色風衣及藍牛仔褲,風一吹來她不禁拉高風衣的領口。
丁少輝的眼中只有舒曼一人,她依然那樣的清麗,只是多了分滄桑。許久不見,教他的回憶如潮的涌進,他躑躅不前。
瑜華發現了他,朝他們兩人看了看。這對有情人,為何要受這樣離別的苦?她這個旁觀者真的不明白。
舒曼順著瑜華的眼光也發現了他。他的頭發有些紛亂,滿臉的胡渣,金邊眼鏡下的眼神顯得彷徨無依。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她頓時明了他也受著與她相同的苦。隨著時間的沉澱,她已沒有一個月前的那分激動,有的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瑜華看看怔住的兩人,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她自動退到對街的超商買東西去。
凝望了許久,丁少輝終于走向前去。他不自主的伸出手,輕撥著舒曼被風吹亂的發絲。
「你怎能這麼忍心?忍著不見我,不听我的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好苦?」之前從瑜華的口中,得知她的心思。她是怕愛的愈深,會傷得愈重,每每想起都是他讓她變得如此,他的心就會難過好一陣子。
她也想說同樣的話,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好久沒有掉下的眼淚,在再見到他時,又再度熱淚滿盈。
每天他都打電話找她,但每次她都克住自己接電話的沖動。她知道一旦听到了他的聲音,她再也沒有勇氣堅持下去,再也無法對他絕情絕意。
他拿出手帕,擦拭她的淚水。
「別哭了,你這樣哭,我看了會心疼的,而且對肚子里的寶寶也不好。」
她心動了,對于他的甜言蜜語;她像被灌了黃湯般,心中已模糊了當初的堅持,想要原諒他了。
「寶寶?」對啊!她肚子里有寶寶,她不能太過激動的。
「我們有寶寶,你怎能忍得住不告訴我呢?」他苦澀的笑問。
「我也是剛剛才確定。沒想到,消息還傳的真快。」早說不能到這家醫院的,她心想。
他溫柔的牽起她的手,緩緩地說︰
「舒曼,原諒我,原諒我那一夜對你所造成的傷害。我知道再多說什麼,也不能彌補我的過錯,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對那個陳佳紋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我那時是怕你受傷害,才會答應她的要脅,沒想到卻讓你傷得更重。」他說的真心誠意。這些日子以來,他反覆的思考,如果舒曼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他一定要將心里話完完全全的全盤托出。
「事實是怎樣已經不重要,原不原諒你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平靜,我很滿意我目前的生活。」舒曼的眼神閃爍,不敢看著他。
「平靜?你說謊,我看得出來,你一點都不平靜,你還是一樣深愛著我,只是你不敢承認而已。」
「那又如何,我放你自由,你可以恢復以前單身的生活,愛怎樣過日子就怎樣過日子,沒人會管你,那不是很好嗎?」她內心真的很矛盾。
他糾著眉說︰
「好!我們不談這個。你現在有孩子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
她抽開被握住的手。「我們沒有正式的婚禮,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不會硬要你負責的。」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是故意要傷我的嗎?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啊!舒曼,我們和好吧!」他的口氣有些不悅,氣自己,更氣那一晚的一失足。
「你知道我們家有能力撫養這個孩子,我不會因為有了孩子就跟你和好,萬一以後再來分手,那對孩子的傷害會更大。」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安全感。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的忠貞呢?」他的雙手搭上她的肩膀,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搖醒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讓我想想。」該來的總是要來,再也無法逃避下去,還是勇敢面對吧!
看見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教他不忍心再逼她。
「你好好想想,你現在懷孕了,不能太過操勞,記得要多吃些營養的東西,為了寶寶也為了我,好嗎?」
她點頭。對于他的關心,她只能默默地收進心里。
「我送你回去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再拒听我的電話,也不能不見我的面。」
「嗯。」
他輕輕地在她的額上一吻,她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此時,瑜華從超商走了出來。
「走吧!」對于她的反射動作,他只能自嘲誰讓他對不起她呢?
送她回家後,他再度返回醫院。一方面等著母親健康檢查,另一方面向婦產科醫生打听舒曼的檢查狀況。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舒曼沒有拒听他的電話,也沒有避不見面,只是她那不慍不火、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丁少輝懊惱到了極點。
她的心看似趨于平靜,其實他知道那是她刻意的壓抑,不想讓自己再次沉入情海的波折里。
那他應該拿她怎麼辦?怎樣才能讓她恢復以往對他的信心,怎樣他才能順順利利的再讓她進一次禮堂,明正言順的當寶寶的爸爸呢?他苦無對策的又喝起悶酒。
「別喝了!你已經喝了三杯,再喝就要醉了。」楊齊聖將他手中剛倒的一杯啤酒搶了過來,一口飲盡,誰讓楊齊聖是海量呢?
這會楊齊聖是自告奮勇的來幫他想對策的。
「猴子,我就要當爸爸了,可是我怎麼一點初為人父的喜悅都沒有。」他听話的不再喝酒,他不能讓當初在PUB的那一夜與陳佳紋的舊事重演,他立過誓絕不能再讓自己喝醉。
楊齊聖揉搓著太陽穴,思索後說︰
「你和舒曼這樣拖拖拉拉、不死不活的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得下個猛藥。」
「猛藥?」他不解的問。
「是啊!如果有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可以讓她覺得失去你,她會活不下去,自然也會將她的心狠狠地敲醒。這樣的話,你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楊齊聖故意像個老學究似的,踱起了方步。
「嗯,那會是什麼事呢?你有說還不是等于沒說。」丁少輝給了楊齊聖一記白眼。
「如果你快要死了,你想她會不會哭得死去活來,而回心轉意呢?」
「你少咒我,要死你自己去死!」沒想到有這麼壞心眼的好朋友。
「呦!我是在替你想辦法,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啊!?」楊齊聖跳到他的面前,真想一拳打向他。
「算我失言。」丁少輝拿起菸又放下,因為想起他曾經答應舒曼他會戒菸的事。「你到底有什麼辦法,快說吧!別再吊我胃口了。」
那天在醫院里,丁母也知道了舒曼懷孕的消息,她高興得心花怒放,本來覺得身體還有些不舒服,結果一听到好消息,病情不藥而愈。只是她完全不懂這年頭的年輕人,分分合合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她現在天天問丁少輝什麼時候會把舒曼帶回家,讓她盡一些做婆婆的責任,害他這幾天光是應付母親的叼叼絮絮煩都煩死了,怎麼還會想出好計策?
「我們必須合演一場戲,戲里你出車禍病危,或者會殘廢之類的,讓舒曼以為她有可能會永遠的失去你,到時她明白了你的可貴之處,她就會乖乖地回來你的身邊。」楊齊聖在心里暗喜,沒想到他有顆賽諸葛的金頭腦。
「萬一弄巧成拙,她認為我們在騙她,反而將事情愈弄愈糟,那怎麼辦?」丁少輝提出質疑。
「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奮力一試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