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下面等……你肯賞光的話,我想請你到我女乃女乃家做客。」至剛話都顛倒了,
因為他從沒主動邀女性朋友,到女乃女乃家吃拜拜大餐,他有些□扭,這都該怪大成,說要他彌
補他今天的無禮,以邀請她做賠禮。于是,大家都起哄,他勉為其難的答應他們。
他的態度怎麼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真是受寵若驚,怎好意思呢?」
「我不隨便邀請人的。」至剛自忖認為她不會答應的。半是松了一口氣,半是生氣的,
很矛盾又復雜的心情。他從未這麼不自在過,尤其在一個女人面前。
又來了,很勉強的話就不要來邀她嘛!宣岑是很不願意去,跟他在一起,沒幾分鐘就會
被他激得跳腳。可是,對他這樣一個賽車手的家庭,她想去了解他背後,支持他朝越野賽車
發展的起因和他家人的看法。
「好,我去。」宣岑打定主意,要一窺他的家庭和生活背景。
***
車子才轉進鄉間小路,宣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感到好奇。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大拜
拜,幾乎是每一年,在各地都有這種大拜拜的習俗,她是听過,倒是沒機會看到,這還是第
一次呢!
放眼望去,田與田之間連接著四合院,這里還存著鄉下農家的氣息。每一戶人家前院擺
了酒席,陸續的有客人前來受邀請,好不熱鬧。
至剛一路上已不知嘆了多少氣?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女乃女乃看到關宣岑,不知又會說出什
麼驚人之語?
至剛一行人才剛停好車,就已有眼尖的人看到他了。
「阿剛回來了啦!」操著台語說著。
「有看到沒有?旁邊一個小姐。」
至剛經過時,他們互相打了招呼。
「阿剛,小姐漂亮喔!」他們將目光看向宣岑,投以艷羨的注目禮。
至剛只是笑一笑,沒有回答。
「鄉下人都這樣,你別見怪。」大成說著。
宣岑聳聳肩笑笑。
他們轉進一幢四合院時,立刻引來一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座的客人也朝他們這邊
看。
「阿剛叔叔回來了!」他們全圍了過來,高興的叫著。
「阿祖!阿剛叔叔回來了。」一個男孩跑去通報。
女乃女乃早已听見了,不要看她已七十五高齡,她還是耳聰目明听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老
態龍鍾的樣子。
至剛看見女乃女乃朝他們走來,立即迎上去。「阿嬤——」
「阿嬤!」大成一夥人也喊著。
女乃女乃眼楮很銳利,一眼就看見了宣岑。
至剛看見女乃女乃的眼神盯著宣岑,他趕緊將她的注意力轉移。「阿嬤,我們坐哪一桌?肚
子餓了啦!」他操著台語說著。
「沒禮貌,我還沒向小姐問好哩!」女乃女乃用台語說著。
「我等一下再介紹,這樣可以了吧?」他看客人們的目光都投向這里,頻頻向宣岑投以
驚艷的注目禮。
「好啦!留一桌給你們吃,你三叔在里面,我去叫他把菜拿出來。」女乃女乃說著,領他們
到靠大廳的一桌。
「阿嬤!我去端就好了,你去招呼客人啦!」至剛不願因他們而怠慢了來的客人。
「他們都是你四叔的客人,從高雄來的。」女乃女乃的兒女都分散在其他各地,女乃女乃共有五
蚌兒子兩個女兒。至剛是她大兒子的長子,是她的長孫。「啊!對啦!阿謙也要回來,他要
帶他的老板、老板娘來給我們請。」她的記性還是很好。
至剛忙進忙出時,宣岑已從大成他們口中得知至剛的家庭背景,看不出他是在鄉下長大
的都市人,從他和他女乃女乃相處愉悅的樣子來看,他這個大家庭是家和萬事興。
席間,至剛的三叔、四叔來向他們敬酒,並詢問了他們訓練的情形,兩位叔叔都非常支
持他的夢想,預祝他們在賽車場上拿個好成績。
女乃女乃悄悄地坐到宣岑旁邊的位子。「小姐,要吃飽喔!這些都是阿剛他三叔煮的,很好
吃喔!我講台語你听懂沒有?台北人都說國語。」
「听有啦!我會講普通的啦!」宣岑用她的破台語說著。「菜真好吃,我吃很多了。謝
謝啦!」
「說什麼謝謝?來給我們請,應該是我們感謝你的不嫌棄。」
「我第一次來吃大拜拜,這里的人真熱心招待。」
「真的喔!明年再來,好不好?」女乃女乃是順水推舟,她一眼就喜歡這個女孩子,很投她
的緣。
「阿嬤——她很忙啦!」至剛看見他女乃女乃眼楮很亮,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宣岑點頭。
「忙什麼?不行請假來這里嗎?」
「她是報社記者,工作多,跑來跑去。」至剛解釋說道。
「那個可以安排,像今天這樣,不是嗎?」女乃女乃多精明,她向大成問過了。
至剛翻著眼珠子,他講不過他女乃女乃,就隨她去了。
要回去時,女乃女乃把至剛拉到廚房,耳提面命一番。
「大成說你真無禮,對小姐那種態度。給我听仔細,對女孩子溫柔點,你三十五歲了,
腳勤快點,常約女孩子出去,我還要抱曾孫子哩!」
「她不是啦!我今天才認識的,人家也不一定喜歡我。」他就知道女乃女乃心里想的是什
麼。
「我不管啦!你是大孫子,我活到現在,也是為著看曾孫出世。」
「好啦,好啦!我認真去找。」他想逃跑了。
「這個關小姐我喜歡,很有我的緣,你去追她。」女乃女乃冷不防的在他身後說著。
「什麼?」至剛猛然轉過身,瞪著女乃女乃,然後轉身逃離她。
「我等你的好消息——」女乃女乃在他背後叫著說。
***
第二天,宣岑幾乎是沒能和方至剛有進一步的談話。他似乎有意避著她。她一直隱忍
著,直到下午時才爆發了出來。她逮到了只剩他一人的機會,其他人都在場上。
「你怎麼這麼難相處?你不喜歡我就直說無妨,反正我們做記者的,就是令有些人討
厭、嫌惡。」昨晚他送她回飯店時,連基本的禮貌送她上樓到房門口都沒有,一聲晚安也沒
有哈一句,開了車就走。
「現在你別煩我,回你住的飯店。」昨個一晚他都沒睡好,被女乃女乃的話影響了。他只能
盡量不看見關宣岑。
「偏不,是你說的要讓我下場,我早上就來了,你卻一個人影也沒讓我見到。」她轉身
往他的車子方向走去。
「你回飯店,別在這里煩我。」至剛抓著她,拉回來往她的車子方向走去。
「你放手——」宣岑甩掉他的手,固執的朝他的車子走去。
「好,隨你。」至剛甩著頭,背著她走向一棵大樹,躺了下來,拉扯一根草餃在嘴邊。
他閉上眼晴,只听見引擎聲發動,車子開動了,漸漸聲音遠去了。
半小時後,宣岑帶著滿足的笑容從車上下來,她拍了不少照片,雖然她沒有走完全程,
卻有了親身經歷的一次經驗。
她走向方至剛,坐在他旁邊。
她俯視著他英俊的臉。
至剛感覺到她的注視,睜開眼楮,起身坐了起來。「你的挑戰探險之行,很刺激過癮
吧!」從她臉上看到他要的答案,他喜歡看見她現在的臉龐。
宣岑朝他一笑,說著︰「你想看到怎樣的報導?」宣岑打算今晚寫月復稿,明天她還有半
天的時間謄稿。
「你不采訪我了?」
「我想要的內容差不多了。」
「我很難相處,是不是?」
「希望不是針對我而已,唉!算了,反正沒關系了,明天一早我就遠離你的視線。」宣
岑掩飾自己對他特別的感覺。生平第一次,對異性有某種她難以言喻的感覺,但她拒絕接
受,不去理會心中傳達給她的訊息,希望這個感覺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