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被地震嚇伯了,我慌忙起身,就看見外面陽台上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面對著太陽,穿著功夫裝,蹲著馬步,兩只大腳丫左震一下、右震一下。
喝!原來這就是震央了!
頓時我心火上升,力沉丹田使勁吼了出來︰「臭陶斯!你一大早弄什麼鬼!」
只見陶斯緩緩回過頭來,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楊爺爺的鈴聲準叫不醒妳的,所以我來妳房問震震腳,瞧妳這不就醒來了嗎?」
「奇怪了,昨天晚上我明明有鎖門,」而且還多鎖了好幾道。「你這小賊是如何闖進來的,快說!」
「那種鎖算的了什麼?輕輕一撬就開啦!」柔和明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轉頭看見一張涂著綠油彩的鬼臉,霎時嚇得形象盡失,大聲尖叫。
「有鬼啊!」連滾帶爬躲到陶斯後面,拿他雄壯威武的身體做肉盾屏障。
「唉,舌忝甜妳這話實在太傷人了。」鬼還會哼哼唧唧呢!「妳明知道我每天早上都護膚作臉,陶斯每天都要早起震腳,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原來這個鬼是安東尼,花容月貌盡藏在面膜之下再不復見,差點嚇得我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猛然我想起自己身上只穿著薄薄的T恤和其短無比的熱褲,連忙逃竄回床上,死命將被窩攢在胸前,控訴地吶喊︰「你、你們這兩個混蛋!竟敢偷闖我的閨房,如果安爸、陶爸知道了,你們就等著磕頭認錯吧!」
「哦……我不能笑,千萬不能笑!陶斯你來說。」安東尼死命護住臉上的爛泥巴,以防因為劇笑而剝落。
「恬恬妳也別遮了,橫豎不就那幾兩肉,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不用枉費心機了。」陶斯翻著白眼這樣說,安東尼在一旁點頭附議。
雖然早就習慣了旁人的諷刺,可听這話從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口中說出,還是讓我瞬問怒火狂燃九重天!我拽起枕頭往兩人頭上招呼去,邊踢邊罵︰「滾,你們給我滾!
我將兩個惡徒推出門外,關上房門之前,又听到︰「恬恬妳的腿滿漂亮的,又長又直,有空多露露……」
現在才想諂媚,為時晚矣!我用力地把門往他倆臉上摔去,僅僅如此還不足以泄憤,再將門打開來,伸手抓向安東尼的臉,然後將泥巴抹到陶斯臉上。
「啊啊!」安東尼娘娘腔地怪叫。「硫甜瘋啦!征人叔叔快來救命啊!」
我立刻停止暴行,愕然望著緩緩拾級而上的安徽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終于被他看到我狂亂粗暴的模樣了,這時的我,只想一頭往牆上撞去,了此殘生。
上天對我何其不仁,為何讓我在他面前再次出糗?追根究柢,還不是眼前這兩個混蛋的錯!
「你們兩個,」我咬牙切齒地說︰「立刻滾出我家大門!」
「征人叔叔,舌忝甜要趕我們回家了!」安東尼竟然還有臉扮無辜受害者,眨著水亮的雙眸,臉上一片狼藉,看起來的確滿楚楚可憐的。
我不敢正視安徽人,只听見他清亮好听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說︰「田恬,他們只是想叫妳起床,別無惡意。」
我馬上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著他說︰「別無惡意?如果每天早上這樣惡搞,那我還有心情上學嗎?」
上上下下搜尋安徽人一遍,發現他著休閑衣衫,一副閑適自在樣,卻顯得神采奕奕、英姿颯爽;反觀我自己,蓬頭散發,衣衫凌亂,表情不用說一定無比凶惡,簡直是天神與阿修羅的對比。
他和我對視,那對又黑又沉的雙眼,彷佛可以看穿我,卻又點到為止,留我余地好躲藏自己不想示人的一面。
一時間我軟了下來,被他的眼神所安撫。
這算不算一種屈服?人和人的關系,可以在一瞬問就分出強弱上下,說不定我在初見面的那一刻,就早已明了自己會敗給這個人了……
「妳先梳洗再說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在樓下等妳。」被我那樣惡言相向後,他竟然綻出一抹溫雅的笑,說著帶領兩個肇事者離開。
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我才能約略回想到底發生什麼事。
首先想到的,那天晚上他所說的話︰很快我們就會天天見面了!
他果然如先前所言來了,不用刻意制造機會,不用找任何理由,他就這麼出現在我眼前,老天究竟是要幫我還是要滅我?
情緒一激動肚子又開始痛起來,像初次見面那樣,回蕩著熱烈的氣流,而我狂跳的心盈滿的除了狂喜,仍是狂喜!狂喜的讓我想痛痛快快,慟哭一場!
***
我一向不曾如此仔細地審視我的容顏,但因為將要去見那個人,所以下樓之前,忍不住拿出鏡子端詳許久。
遺傳自母親如雪般的肌膚那自不用說了,是我唯一可傲人之處,今日雖然因為緊張而有些蒼白,卻仍晶瑩的似要透出水來。
我捏捏雙頰,兩抹嫣紅立刻掩上來,平添些許正常顏色。
平常看起來一副要睡著的眼楮,此刻卻灼灼發亮,好似有火焰燃燒,眉宇之間,有著一股女孩子不應該有的英氣。
如果我剪去頭發,看起來應該和南生一樣雌雄莫辨吧!可我的頭發是屬于三位媽媽的,如果我剪去頭發,她們將失去將我裝扮成小甜甜的樂趣。
何時我才能為所欲為,自己掌握人生?如果我剪去頭發……
總有一天,我將剪去頭發……這念頭盤旋在我腦海中,久久不散。
放下鏡子,估量安東尼和陶斯這兩個小子的肚子該已餓得狂號哀叫,這才一臉平靜慢慢地步下階梯,天知道我心里涌起多大的狂潮。
安東尼和陶斯恭恭敬敬地迎我到飯桌上,還替我拉開椅子,遮上手巾斟上開水,簡直把我當女王般伺候。
不知道安徽人跟他們說了什麼,光看他們的行為我就知道這是他們表達歉意的方式。要他們當面跟我認錯道歉,那可比殺了他們還難過,相處這麼久了,我對他們的脾氣可模的一清二楚。
本嚕聲不斷從他倆尊貴的寶肚里傳來,我強忍著不笑出來,嘴邊的肌肉卻不受控制地上揚,弄得他們很是尷尬。
終于一切底定,楊家二老這才命人將西式早點端上來,一盤接一盤,瞬間我面前好似堆起一座食物山,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這種大陣仗。
三位媽媽除了將洗衣清掃等一些繁重的家務交給佣人,做菜還是都會自己來,而且她們絕對只請年老的歐巴桑來幫忙料理家務,她們在想什麼,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安家畢竟大門大戶,有許許多多繁瑣復雜的規矩,不過這些在安媽大力整頓下早已精簡不少,楊家二老可就無法這麼隨性了,一切都按規矩來,這就是我們叫苦連天的原因。
我和陶斯、安東尼面前的食物多得讓人反胃,安徽人的卻只有一杯咖啡。
「征人少爺的習慣還是沒變。」楊女乃女乃拿起手帕拭拭眼角。
安徽人呵地一笑,那樣子非常能引起長輩疼愛,我就常常這樣笑。
「我在國外的時候,作夢都會想念楊媽的咖啡。」看不出來他還真會討長輩歡心!
我听了快笑出來,楊女乃女乃卻趁機說︰「那麼少爺就別再出去了,我天天煮給少爺喝,少爺也趕緊找個對象安頓下來,好成家立業啊……」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無奈,雖然臉上看不出來,可是我卻感覺得到。
他給楊女乃女乃一個「受教了」的笑容,拿起咖啡來喝,免去接下來不知要說什麼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