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御弦偷覷著她酡紅的嬌顏,原本被于墨影及尹懷風惹惱的壞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我……你覺得我會信嗎?我畢竟……畢竟也在麝月樓里見過些世面,听多了男人的甜言蜜語,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可惜她那支支吾吾的聲音卻完全不支持她。
荊御弦低笑一聲。
「你這不是信了嗎?」
可愛的小泵娘!他總算見識到了她奇特、獨立之外的個性,沒想到她嬌羞的神態亦這麼惹人憐愛。
他說得對,她是信了,而且心里還高興得很。杜銀箏有些懊惱。
「那……你說的如果……是真的嗎?」她怯怯的問,秋水瞳眸中映著她的期待與害怕。
荊御弦偏頭凝視著她,唇邊掛著一抹足以令眾多女子痴狂的笑。
「你說呢?」
「我……我怎麼會知道?」
他看起來好奇怪,突然……突然變得很危險……
見她慌了手腳,荊御弦心中充滿了嬌寵與憐惜。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嗯?」他慢慢貼近她,貪婪的吸取她的芳香,渴望踫觸那兩片鮮艷誘人的唇瓣。
隨著他逐漸縮小彼此的距離,杜銀箏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我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天啊!他快貼到她臉上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抵住他寬厚的胸膛,徒勞無功的拒絕他的侵略。「還有,你可不可以坐過去一點,我……」
沒來得及說完她的話,荊御弦已經托住她尖巧的下巴,深深的烙上一吻。
而杜銀箏則得睜大了眼,任由他狂肆的掠奪。
半晌,低喘著離開她的唇,荊御弦深沉的眼神和沙啞的聲音流露出他的。「別那麼緊張,放輕松好嗎?」
「你不能這樣……」她的聲音顫抖著。
「我們可以。」他再度輕啄著她甜蜜的紅唇,滿意的看著她因而逐漸迷蒙的雙眼。「你不想要?」
杜銀箏愣愣的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可是……我覺得……」
「很好,就這樣感覺下去。」不等她說完,荊御弦展開了另一波的攻擊。他將杜銀箏抱到腿上,大掌環著她的縴腰,享受著佳人在抱的滿足感。
「銀箏,我要你。」唇舌相纏,兩情迷離時,荊御弦在杜銀箏耳畔輕輕吐出了這麼一句。
原是激情時刻的纏綿話語,听在杜銀箏耳中卻如同天邊的響雷。她在他懷里僵直了身子,原本紅透的臉頰也瞬間轉為蒼白。
察覺到懷中的人兒不對勁,荊御弦也坐直了身,捧著她的臉蛋皺著眉。「怎麼了?」
「我……我……」杜銀箏看著他,泛白的嘴唇顫抖得像身處于極冷之地,眼中快速凝聚的水珠也控制不住的滴落下來。
看著她的眼淚掉下來,荊御弦呆了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好了,別哭了,對不起,是我的錯。」
疼惜的抹干她已淚濕的雙頰,他的心還是不住的擰疼。
杜銀箏只是搖著頭,不斷的抽噎。不是他的錯,她只是想到以前在麝月樓,好多姊妹都感嘆著世態的炎涼。人人都說妓女無情,卻不知她們只是怕自己的感情會受到比常人更深痛的傷害,所以干脆就將心門深鎖,當個無情人,只出賣自己的笑容和身體,至少這還不會令她們心碎。
在那里,男人都只會說「要你」,卻不曾說「愛你」;女人若痴傻的將它們畫上等號,到頭來只會自惹情傷。
所以,與其有一萬個男人說「要」她,她卻寧可等待那唯一一個會對她說「愛」她的人。這麼想雖是天真的有些愚笨,她堅持著這一點,不願讓自己受到傷害。
可是,剛剛荊御弦說的是「要」她,他說的竟是「要」她……
丙然,她奢求的還是太多了。
見她不說話,荊御弦輕嘆口氣,將頭埋在她頸窩低語︰「如果不是你堅決來揚州,如果不是你在京城里有太多顧忌,我多麼想把你再帶回京里去。」
溫存的話語雖在耳畔,但她尚未平復的情緒及他模糊的低語,卻令她听不清他話中深藏的真心與憐惜。
他喜歡她,荊御弦心中非常明白。
可是在京城里她太有名,太多王公貴族認得她,如果她跟了他,他自己無所謂,但銀箏受得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諷刺閑話嗎?閑言閑語並不會因為她跟了他而銷聲匿跡,反而會因此而變本加厲。
「你剛才說什麼?」濃濃的鼻音加上脆弱的無助,杜銀箏怯生生的撫著他的手臂問道。
沒听見也好。他閉上眼,揚起微笑。
「我很抱歉冒犯你,你會生我的氣嗎?」
他那深情的眼神和溫柔的聲音,讓杜銀箏幾乎要相信他是真心愛她的。她想開口問他,卻沒那個膽,她怕他的答案會讓她心碎。于是她只能輕輕的搖頭,當作自己的回答。
靜悄悄的房中只有兩人和諧平順的呼吸,以及不敢決堤的濃情蜜意。
第六章
離別的前一晚,杜銀箏被兩位師姊拉進房里秘密談話。
「銀箏,你曉得他是誰嗎?」剛關上房門,崔玉簫就忍不住問道。
「我知道啊!」杜銀箏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怎麼了?姊姊也認得他嗎?」看兩位姊夫和荊御弦似乎交情匪淺,也許姊姊們也听他們提過平王爺。
一時間,房中是奇異的靜默。
「你……你知道他的真正身分嗎?」恬靜的汪碧築顯得緊張兮兮。
「我當然知道呀!」杜銀箏奇怪的看著兩位師姊不尋常的神色。
兩聲嘆氣聲同時響起,杜銀箏卻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怎麼會和平王爺一道來揚州?你不是應該在麝月樓嗎?」沒空哀聲嘆氣了,還是先問出詳情要緊。
「這說來話長。」好奇怪,兩位師姊怎麼緊張成這副德行?「你們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較急躁的崔玉簫終于忍不住,翻眼瞪著杜銀箏。「你別再打馬虎眼子,銀箏,快些告訴我們!」
如果她沒猜錯,這個雖聰穎敏慧但仍未懂人事的可愛小師妹顯然不曉得何謂「真正的平王爺」!
「沒什麼,我突然想回揚州來,所以逃離了麝月樓,正好遇上他,所以就兩人結伴同行。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姊姊是听說了什麼他的壞話嗎?「他人很好的,我們雖然孤男寡女,但這一路上他也從未做出什麼不軌的舉動,還救了我好幾次呢!」
崔玉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喜歡他?」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杜銀箏迅速的染紅了嬌顏。她微微低下頭,輕輕的點了下。「嗯,我……我喜歡他。」
一聲響雷打進崔玉簫和汪碧築腦中,血色頓從她們臉上隱去。
「玉簫姊姊、碧築姊姊,你們還好吧?」怎麼回事?她不過是承認自己喜歡荊御弦,她們為何驚嚇得快要昏倒?
汪碧築搖搖頭,泫然欲泣。「沒想到……沒想到銀箏竟會遇上他……」
「師父,玉簫對不起您。」一向堅強的崔玉簫竟掩著臉哭泣。
到底怎麼啦?
「姊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行不行?」她快被她們嚇壞了!
汪碧築噙著淚,握住杜銀箏的小手。
「銀箏,姊姊們從小苞著你娘學藝,咱們的感情就如同親姊妹一般。而師父臨死前將你托給我和玉簫照顧,要我們護著你,讓你得到幸福。這些你還記得嗎?」
娘親臨死前的遺言她豈能忘得了。
「我記得,娘要我听兩位姊姊的話,好好的過日子。」那時,她才十二歲,都是靠兩位姊姊賣藝養活她的。
「那麼,銀箏,听姊姊的話,」汪碧築憐愛的拂開杜銀箏臉頰上的發絲。「忘了平王爺,別再和他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