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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此時 第24頁

作者︰謝璃

三天後。

「薄芸?薄芸?薄──芸──」

無論她把棉被捆得多緊,叫喚聲仍然穿過棉層,長驅直入抵達耳膜,而且對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抽開她的棉被,讓她一路滾到床下。

「妳這是干什麼?我好痛!哪天妳不這樣叫我起床,我就叫妳大姊……」

她揉著臀部,欲哭無淚,眼皮腫得睜不開。她坐回床上,薄荷立刻推了她一把,譏刺道︰「妳盡避躺回去吧!等妳睡到日上三竿,花園里的花都開了,樹也長高了,蜜蜂蝴蝶都來了,妳說美妙不美妙啊!」

「妳別催我,我已經種了一部分了,要等到花團錦簇也得好一陣子,我沒魔法叫它們馬上長高啊!」她又平躺下來。

「是嗎?看來看去就屬妳窗台上那盆迷迭香長得最好,園子里那些幼苗都奄奄一息了,妳連澆水都偏心。樓下那個人的確有先見之明,過來拯救妳的花園了,妳再不起來,怎麼對得起人家的一片好意!」

「誰那麼多事──」

她噤了聲,驀地從床上跳起,瞪著薄荷。薄荷冷笑一聲,不再理會她,徑自下樓去了。

她拖鞋也不及穿,啪噠啪噠直沖下樓,奔到後院。

一個男人背對著她,把一株株紫蝶花摘下的頂芽插進土里,靠牆一排蔓生玫瑰苗株也已等距種下,另一側的牆邊有一株扶植好的金合歡,除了灰石踏板,周圍地面全是女敕綠草皮。

男人不知來了多久,修長的手指全是黑泥,白襯衫袖管亦是污漬斑斑,陽光不算強,頸項卻覆了一層濕亮的汗水。

她輕步繞過他,赤腳蹲在他身旁,拾起另一株幼芽,學著他種進土里,不發一語,兩人之間的一方空氣里,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傳遞。

五分鐘後,他說話了,「快別哭了,土質太咸會活不了。」沒見過邊哭邊種花的。

「我沒哭,我眼楮癢。」

「那就到一邊去。跟妳說過了,別穿這樣到院子里,難道三面牆都要種上一排唐竹擋住鄰居視線?」

她朝身上一瞄,剛才一急,又把遮不了身體多少面積的清涼薄衫、短褲穿下樓來了。

「不要緊,我不在乎。」換件衣衫得浪費幾分鐘,他卻不會無限制地留下來。

「我在乎!」

她停下手邊覆土動作,凝住不動,心一酸,又想哭了。「難得假日,你其實不必來的,我自己會照顧好園子。」

「妳多久沒澆水了?一排幼苗全枯了。」他質問。多余的水分全都灌溉那對核桃似的眼晴了吧?他滿腔迷惑,如果她的淚是為他流的,又為何拒絕他?

她面有慚意,吞吞吐吐,「最近忙,沒時間澆水,我以後會注意。剩下那些我來種就行了,你休息吧!」

「我說話算話,不會把工作全丟給妳,況且,我做得比妳好。」

「這些花會比蔡小姐好看嗎?」

她仰起臉,靜靜注視他。他也停下雙手,承接她的凝眸,以及她的無聲詢問。他彎起唇角,緩緩笑了,半瞇的眼裝載了答案──他心里有她,不似一點點,是很豐富。

「章志禾,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算話嗎?」

「每一句!」毫不遲疑。

「那──你說過喜歡我的話,也算話嗎?」她屏著氣,心髒快蹦出胸口了。

他沒直接回答,徑說︰「如果所有的喜歡,會讓妳不快樂,我就說不!」

他連說實話也要配合別人嗎?

她不顧手髒,靠上去環住他的肩,面頰緊緊貼在他肩窩,「我很快樂,我喜歡你喜歡我,我只是怕你有更喜歡的人,卻不敢說,我沒有這麼多力氣對抗那麼多情敵,男人女人都喜歡你,我只有一雙手,怎麼打退他們?」

他暗訝。「哪來那麼多情敵?」她擔心的原來是這個?他說過對別人有意思了嗎?

「你的相親對象可不可以改?你喜歡上蔡小姐了嗎?我可以一直做你的相親對象,只要你喜歡,我也能配合你,除非你對我只有一半的愛……」或一息尚存的愛,否則,她願意盡最大的努力保有它、護衛它。

他暫時推開她,兩掌包住她的臉,十指的黑泥一並抹上了她的頰,他很快封住她的唇,重重地輾吻她,沒多久,兩人嘴里嘗到的除了對方的滋味,還有汗水、泥土味,卻沒有人在乎而停下。

「哪來一半的愛?」吻完,他低叱,「妳以為可以把我的心剖開兩半嗎?」

花未種完,她的心花就全怒放了,她學著他捧住他的面龐,拿掉他的眼鏡,和那雙掩藏得很好的美目對視,眷戀地吻上他的唇。

薄荷端個托盤,正要送上兩杯冰茶,一腳跨出庭院,就看到兩個一臉黑花花的男女跪在泥地擁吻著,她不動聲色,把托盤放在地上,掩上門。

抿成一線的唇泄出輕笑。薄芸今後必然很忙,她終于可以多點自由,好好整治那個吃回頭草的家伙了!

第八章

一整天,她情不自禁地哼著歌,臉蛋微微泛紅,動作輕快,聲調輕揚,快樂得同事們就要看不下去,把她轟出櫃台了。掩藏不了滿滿的幸福感,因為每天近午夜準時接她下班的男人,不時提醒她,有人在守候著她。

時針分針並指十二,她一點都不流連,準時打了卡,匆匆換下制服後,走到約定的一樓咖啡廳尋覓他。

遠遠地,她便捕捉到他的修長身影,停駐在走廊的公告看板前。

他看得異常專心,一副研究的模樣,絲毫沒注意到她站在他身後。

沿著他的視線望去,她隨即一楞,一股酸澀在舌根滲出,她清清喉嚨,沉嗓問︰「有這麼好看嗎?」

一見是她,眉眼淨是愉悅。「還好,如果不化妝的話會更有可看性。」

那是一張宣傳海報,一個穿著白色V領上衣,露出堅實胸肌,拉著小提琴的美型男歌手,斜四十五度角對準鏡頭,勾魂眼迷離魅惑,明天將在二樓會議廳舉行簽唱會。

「如果不化妝,想和他喝杯咖啡嗎?」

他偏過頭,面露困擾,睨著笑咪咪的她,「女人,再說一次,我喜歡女人。我觀賞海報的理由,是因為這位藝人是我高中時代同學,听說他自國外的音樂學院拿到碩士學位後,放棄進修,走通俗演奏路線,我看了大半天才確認是他,他以前瘦弱蒼白,完全不是這個模樣。」

他解釋了一遍,發現她門牙扣著下唇,在他臉上睜睜掃視,完全是看待嫌疑犯的神色,他抹了把臉,沒好氣道︰「這樣吧,妳給個建議,有什麼好方法可以證明我只對女人有興趣?我可以無條件配合妳。」

「不用不用,」她猛搖手,呵呵干笑。「我相信你,楊仲南喜歡你也不是你的錯對吧?」

「薄芸!」他微惱,勾住她的肩走進電梯,按了地下四樓鍵,沉吟了許久,才細說從頭,「我和他從中學開始就形影不離,因為念的是男生寄宿私校,自然感情深厚,無論對方做什麼決定,都會互相告知,任何活動,缺對方不可。他上有四個姊姊,是備受寵愛的獨子,他的父親為了訓練他獨立,從小將他隔離得遠遠的,念遍各種寄宿學校,父子關系疏離,所以將感情寄托在經年累月相處的朋友身上,是十分自然的事,到了今日,他仍然和他父親沖突不斷,不願意回去接班,有什麼事,他父親都是透過我轉達。」

她歪著頭想象,會意地笑,「你自年少起,替他承擔了許多事吧?」

他不置可否,「不是太困難的事,能做到的就做吧。比起他來,我幸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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