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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愛到底 第28頁

作者︰謝璃

女子美目愕睜,粉面上流轉過數種情緒。稍後,她朝葉萌抬起尖顎,以字正腔圓的中文道︰「我是李薇安,你不會不知道吧?」

輪到葉萌吃驚,暗罵自己糊涂,在香港,除了李薇安,誰會莫名尋到趙剛住處?她從未想象過李薇安的模樣,今日一見,除了些微的疲憊在眼眉間,對方的嬌氣和不隨便妥協的習氣幾能嗅聞。薇安大踏步跨進客廳,環視一圈室內後,帶著蠻強道︰「趙剛呢?」

「他還沒下班。」她關上門,拿掉圍裙,站在李薇安身後。

終于還是面對面了,只是沒想到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旦面對了,多日紛亂的思緒竟一一沉澱,她見到了可能的險阻,就在眼前,卻一點也不想逃避。她習慣了接受既定的事實,比方說她的父母一輩子也不會再出現。

薇安回過頭,靜默地打量她,凌厲的眼光迫力十足。她泰然迎視,沒有開場白、沒有客套話,她知道薇安不會接受這一套,她被迫沒有暖身就要上場了。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薇安單刀直入問。

「我認識他半年多了。」

「他為了你離婚?」

「不是。」

「他愛你?」

「……」她誠實地點頭。

薇安默然,垂睫凝思,半晌又問︰「你知道我的事?」

「知道。」

美目掀起了驚怒,「他欠了我,他不能隨便就這樣愛別人。」聲調高昂起來。

她咬唇想了想,以平柔和解的語氣道︰「他不欠你,他已經結束了一個婚姻,他沒有更正快樂過,他傷害你的同時,自己並不好過。你擁有的人生,一直都很完整,是你一意孤行,為了虛構的愛,放棄了你所擁有的。」她沒有停頓,刻意忽略對方鐵青的臉色。「薇安,他欺騙你時,不是不愛你,是早已失去了愛的能力,你所要求的,是他心里不存在、也付不出的東西。他當時只有怨恨,而你卻從不去探知他的感受,你用了這麼大的力氣,離家不歸,以為傷害你自己和親人,就能逼使他給你你想要的,你從未真正了解過他,你不斷在索求愛,只有讓他更疲倦,離你更遠——」

一股迅雷不及掩耳的力道摑上她的左頰,熱脹及麻痛在耳根蔓延,她仰起被打歪的臉,用指尖拭去嘴角的血絲,看向咬著牙根的薇安,再次啟口︰「你倘若真心喜歡他,就該振作起來,讓你自己好過的同時,也讓別人好過。杰生他們都關心你,你卻一直在賤踏家人的關愛,淨顧著用恨和糟蹋自己來求取那虛無縹緲、一廂情願的愛,是你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家——」

第二股力量驟然揮向她的右頰,中斷了她的話,她疼得閉上眼,靜待咬舌的純痛過去。

「你憑什麼說這些話?你以為趙剛愛你,你就可以對我放肆?」薇安無動于衷她紅腫的面頰。

「如果,一種缺憾就可以讓人自暴自棄,那麼拿缺憾獎牌的我恐怕長不到這麼大,就橫尸街頭了。」她無畏地說著,「你真的愛他嗎?還是只是輸不起?薇安,即使我愛趙剛,也不能保證我們的結局是一生相守。再說,誰又能保證他們的愛只能有一種結局,為什麼你非把自己逼進死角不可?」

這次,她眼睜睜地看著薇安迎面揮擊左頰原先的痛處,半張臉已麻木,並不覺疼,但血腥味又滲出不止,她按住破皮的傷口,指月復沾染了血漬。

「我叫你住口你听不懂嗎?趙剛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為什麼?」薇安嘶喊,兩手握拳,淚奪涌而出。

「因為我向他要求的,遠比他給我的,少得多。」

薇安驀地靜止,狠瞪她。

她低下頭,忽覺不對勁,她任憑薇安泄恨,卻疏忽了待會趙剛見到她的狼狽產生的質詢,和盤托出不是個好的方法。

她飛奔到廚房,取出冰塊,包在毛巾里按壓在頰上,重又走回薇安面前,口齒有些含糊,「你要不要先離開?讓他知道了不太好。」

鵝蛋臉閃過驚異,朱唇半張,惱恨交加。「如果有一天,他突然甩了你,你就說不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她思忖不久,嘆然,「沒有什麼事是突然的,在那一天之前,必然有了漸進的變化了,直到緣盡情了為止。如果我看不清這些微小變化,而一味相信自己的選擇,我也該為自己的盲目而受到教訓,下一次,再將愛之前,會提醒自己,別太迷昧在自己的感覺里。」

「好,我會睜大眼看著,你如何做到你說的話。」

薇安甩甩長發,揚起一陣香氛,昂首轉身離去。

門砰地關上,她兩腿霎時酸軟,跪坐地板上……

原來,她只是個紙老虎,面對面和李薇安過招,竟耗費她如此龐大的力氣,方才那些勇氣,到底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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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喝一口牛女乃,就瞄她一次,審量的目光和他在捉屬下小辮子時一模一樣。她低著臉,食不知味地吃著吐司,時間變得難熬,她趕緊看了眼牆上的鐘,陪笑,「快遲到了,你還不走嗎?」

「不急。我在想,要不要找幫佣來?你做個家事也會把臉跌腫,留你在家不太妥當,我看,干脆你跟著我到公司好了。」他神情頗為認真,摩挲著臉腮道。

她呵呵笑兩聲,吐司差點塞住喉嚨,忙喝了一口牛女乃。「別開玩笑了!我今天不做飯,我去逛街好了,你不用擔心我。」

他點頭默許,抬眼又道︰「不好,你偶爾挺迷糊的,人生地不熟,要是被扒了或被騙了,我到哪兒找你?」

她軟趴在桌上,無力道︰「那我睡覺好了,當貝比一樣,睡到你回來為止。」

他听罷,深表同意,拿起公事包,吻了吻她頭發。「這樣也好,晚上你就不會喊累,倒頭就睡,不讓我踫你一下。」

她回吻他,心虛地直笑,不敢回半句話。

送走了他,她在沙發上安靜地等候著,十五分鐘後,門鈴響了,她起身開門,見了來人,側身請進,熟悉得如家常便飯。

連續三天了,李薇安每天準時造訪,趙剛前腳走,她就後腳進,大剌刺如同進出家宅。她通常會先盯著葉萌看半天,再開始兩人間的對話。

說是對話,其實多半是薇安在說,葉萌在听,說的是與趙剛的過往,那段短暫的同居日子,鉅細靡遺、點點滴滴;有時候毫不矜持的大膽描述,听得葉萌血脈債張,兩拳泛白,不是因為臉紅心跳,而是起了沖動想扼死枕邊男人。這是她晚上倒頭就睡的原因,她無法佯裝失憶,完全不去揣想薇安和趙剛的那一幕幕纏綿。

多數時間她都不動聲色,不作評論,薇安擺明了要她知難而退、坐立不安,她不想奉陪。可對方眼神偶爾流露的柔軟、倦意、悵惘、無助,卻令她靜听傾訴的動作延續了幾天。

流浪在城市間,周旋在不同男人間,卻頻頻回顧過往,那樣的執迷,並不好受。從未有過听眾的薇安,找到了一個出口,每天來得準時又勤快,兩個女人以詭異的平衡相處著。

「他沒問你的臉怎麼了?」薇安自行打開冰箱倒起果汁,一口氣喝了半杯。

「他不是瞎子。」

「你怎麼說?」

「在浴室跌倒。」

「他相信?」

她聳肩,「不然能怎樣?」

「我不會感激你的。」薇安蔑笑。

「不必,反正你也沒機會了。」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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