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吃苦的,我不習慣對女人說那些肉麻話,但是弱水,你看不見我眼里只有你嗎?你在擔心什麼?」他攬緊她。
「我很開心看見了你愛我,但更怕看見你不再愛我,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別人,或踫了別人,不管是什麼原因,我絕不會留下的。」她緩慢地宣告。
他頗訝異地注視著她,他發現,這就是她自始至終內心最頑強的部份,愛若不能唯一,不如不愛。她不比嚴婉茵咄咄逼人,卻更堅決,這就是一開始在床第之間,她不輕言說愛的理由吧?
他面有難色道︰「你要我發誓?」
他心頭發梗——他從不在濃情蜜意上做文章,時下那些傳頌的言情白話詩他從不看,遇見她之前,他的心思也只在盡責地鞏固齊家家業,他對人生不是沒有理想,但在幼弟齊春生未回國前,那些都只能是空中樓閣。
秦弱水滋潤了他在情愛領域里空白的部份,他需要她,但讓他說那些蜜里調油的話?他可不確定他僵硬的表情能取信得了她。
「不。」她又笑了,比方才更甜,但更捉模不定。「我只要你明白我而已。」
「我明白,你很貪心。」他垂首吻住這個從不嬌言討好他的女人。「你前頭還有個女人呢,她可不敢說這些話。」
「但是你選擇了我。」她笑靨依然,突然推開他。「你先睡吧!我只剩結尾那段了。」
他再次瞟了眼那張布滿鏗鏘有力的字句的稿紙,伸手一拽,將她拉進懷里,給她個結實的熱吻。「明天再寫吧!我的吸引力還不如你的文章嗎?我等不及了,你受傷後,我們很久沒有——」
「再等一會兒——」她抓著稿紙不放,他長指伸到她內層衣衫里,在腴下輕挑著,她疙瘩立即泛起,邊躲邊喊︰「放手,我會癢……」
「那就別寫了。」
他很想用蠻力,直接將她按在床褥上了事,絕了她回桌前的念頭,但她還未全然復原,怕傷了她,只好往她最敏感的地方挑逗著。
她扭動著身軀,笑得不能自己,額頭已有薄汗,他抱起滑坐在地板上的她,拿開她松落的稿紙。
「雪生——」他熱情來得突然,三兩下就褪去了所有衣衫,她目瞪口呆,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模過」但從未「目睹」過的寬闊胸膛和窄腰。
「你……」她如木雕般任他擺布,從未想像過的生猛風景讓她一顆心躍到了喉口。
「你別一副像見到陌生男人似的。」他極其小心地覆在她身上,親吻她渲紅的粉頰。「眼楮閉上,你瞪得我像在做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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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地上,低著頭往床底掃了一眼,轉個圈又在桌底下尋覓著,幾分鐘後,她直起腰,拍拍發上的灰塵,疑惑地托腮尋思。
身後在做著針線活的小圓臉始終不敢抬起頭來,秦弱水已經趴在地上好一陣了,如果這時候冒出來問要不要幫忙找,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小鵑,你沒有沒看見——那張稿紙?我昨晚剛寫好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翻箱倒櫃,明知在櫃里的可能性很低,還是不厭其煩地翻找。
「稿紙?沒、沒啊!你昨兒個不是自己收好的。」圓臉還是不敢抬起來,怕藏不住的心思被抓個正著。
「這就怪了,我明明放在這疊書旁邊的,怎地又不見了?」她氣餒地落坐,不明白連續三次,她的稿紙總是不翼而飛,每一次重新謄稿,原先的理直氣壯都快消磨光了,小小一間寢室,能掉在哪個角落?
「我真的不知道,別問我。」小鵑換了個角度,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臉色。
「你今早……有沒有見到舅爺?」她看著小鵑的背脊問。
「沒有。小姐放心,不會是舅爺拿的。」
「喔?」她拄著腦袋,想著自己的投書之舉至今未能如願,一股子悶氣發不出,她索性站起來,坐到小鵑前面去。「你確定沒看到舅爺拿著一張紙?」
「沒有,真的沒有。」圓臉奮力搖晃,帶著驚慌。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我在寫這些,他的可能性最大。」她喃喃自語。「想不讓我投書?這手段可真幼稚!」
她霍地站直,拿走小鵑手上的衣裳,一副下了決心的神情。「走,到商行去,我要親自問他。」
小鵑呆站了一會,看到秦弱水已跨出房門,火速地跟了出去——她只有一刻鐘的路程可想,她是要向主子自首,三次都是她將稿紙毀尸滅跡的;還是打死不說,讓禍首齊雪生善後?
身為底下人,能反抗主子的主子嗎?她應允背負這個任務,可全沒私心,純粹是為了秦弱水。齊雪生私底下要她想清楚,萬一這些投書讓老太太她們知道了,不單是秦弱水,連齊雪生也會不得安寧。
「你不會要小姐在齊家不得立足吧?」齊雪生的恫嚇很有效,她勉為其難地做了,卻連著三天不敢在秦弱水跟前晃。
她到底該不該供出齊雪生?
第八章
五只神指在算盤上飛掠著,功夫精湛到令人嘆為觀止,眼角還能不時瞄著在前方杵著的兩個女人,一盞茶功夫,第一本帳簿已對帳完成。
他還想繼續趕下一本,但那兩對銅鈴大眼很難視而不見,天色不早了,不給個交待他今天工作就無法完成,很難找理由向老板報告。
「這個……姨太,」李興將算盤推到一旁,搓搓兩掌,笑得尷尬。「您真的要繼續等下去吧?老板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那個周老板難纏得緊,要他答應供應齊家原料可不簡單,您還是先回去吧!」
奇怪得很,秦弱水謙和有禮,總是一襲月白短襖、素色緞裙,出了門也只是淡施脂粉,毫不張揚,但那不時在沉思的神情、復原後更加靈動的水眸,很難讓人忽略她的存在感。她很少駁斥他人,但就這麼「喔」一聲,他就渾身不自在,場面話說得極生硬,他不由得想起了最近的傳言——能擄獲齊雪生的心,又能死里逃生,應是有神仙護佑吧?
「不打緊的,你算你的帳吧,我反正沒事,老板總會回來的。」她找了張椅子坐下,似乎等不到男人誓不休。
他疑竇滿月復,垂著泡泡眼暗忖著,她雖是齊雪生寵愛的側室,卻從不拿喬,更不會緊迫盯人,今日執意苦等齊雪生回來,莫不是有急事?
「這個——不瞞您說,老板他——」他捻著胡須努力找個妥當的說詞。「應該不會轉回商行來了。」
她眼一亮,不動聲色。「喔?怎麼說?」
話說了一半,總不能收回,秦弱水知情識趣,按理不是撒潑之人,說了亦無妨,進了齊家,終究是要適應這一項的。
「他和周老板談完後,晚上還得招待對方吃頓飯,所以,您還是別等了,我怕耽誤您的時間。」他欠身道。
「吃飯?」她托腮看著他,領悟地頷首。「唔,這個難纏的周老板,隨便吃個飯打發不容易吧?老板可難為了。」
「您說的是,有時候為了讓他歡喜,投其所好,每次總要多一筆支出。」他心有戚戚焉地大搖其頭。「沒法子,老板的硬脾氣,也是近年來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周老板的絲、綿品質比別人好太多了,貨源穩定,不買帳也不行。」
她一個勁猛點頭,會意的程度超過他的想像。「請問,要投其所好,一個夠不夠?」
他推推黑框眼鏡,嘴一撇,嫌惡立生。「一個?當然不夠!有時左右逢源,坐滿一桌才行,萬一找個頭牌留下過夜,真可謂所費不貲啊!」看到帳單,他的心跳就加快,得吃安神茶才能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