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了?」有人問。
「才八點半。」有人看表答。
「徐志摩會這麼猴急嗎?」
沒有人回答。
第四章
他靠得很近,胸膛就快要壓上她了,兩只和臉蛋不搭的強健手臂抵在她的身側,清新的氣味源源不斷地襲來,讓杜蘅出現短暫的心蕩神馳,但是頭頂上方的那張冷凝面孔告訴她,他絕不是想吻她,而是想殺她。
「你,不必靠那麼近,我不會跑的。」她瞄了眼四周,冷清的停車場里半個人都沒有,他若真想動手,一定可以得逞的。
「真是精采,妳說故事的本領不賴,但是妳不覺得在編故事之前該先和男主角商量一下,而不是自作主張,把我耍得團團轉?」他激動得飛沬都噴到她臉上了。
「不用那麼大聲,我听得到,耳朵都快聾了。」她摀住兩耳,後背抵著車門,完全無路可逃。「你別生氣,我是不得已的,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他們昨天都看到了你對我……那樣,所以叫我去投訴你。」最後三個字似蚊鳴般微弱。
「投訴?!」他有沒有听錯?
「是啊,投訴你性騷擾,而且他們還要幫我作證。為了保全你的名聲和工作,我只好……撒謊。」她很快地覷了他一眼,見他眉心松了些,面皮沒那麼緊繃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光宇他們。」
身體往後撤離,他交抱雙臂,眼神還是沒有釋出諒解。「那麼早餐和今天晚上的聚會又是怎麼回事?」
「幫你做公關啊!他們一開心,就會工作賣力,工作如果賣力,美國的大老板就會升你職,到時候你就可以把尼克干掉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像你老是板著臉,他們都怕你,有機會不整你才怪!」
他半瞇起眼楮,目光專注地在她臉上打轉,眉眼間的怒意漸漸淡化了,他微勾唇道︰「這麼說,我還要感謝妳嘍?不過妳可能忘了,沒有妳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現在妳撒下了的這個漫天大謊,我還要幫妳收拾,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好處在哪里?難不成我們真的就要在公司里夫唱婦隨了?」
「如果不麻煩的話,我也不反對。」她眨著大眼,聳聳肩。
「妳--」他咬牙,屈起兩指用力捏緊她圓潤的面頰。「真是個災星!」
「說這樣,」她揉揉發疼的臉。「人家也是希望你好啊!」
他冷哼了一聲,瞅了她一眼,突然道︰「妳真的不是某人派來搞顛覆的?」
「你又不是什麼毒品販賣組織的頭子,誰有空閑花這麼長的時問在你身上?」她皺皺鼻子。「老是不相信我……」
他的確是頗為意外她沒有借機落阱下石,她雖然古靈精怪了一點,但在公司這陣子,好像除了想辦法接近他之外,並沒有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然而這又是為什麼?難道誠如她所言,純粹是喜歡他?但是這樣從天而降的喜歡同樣不合他處世的邏輯。
「那麼,我們之前見過面嗎?在妳破壞我和宛珍之前。」
她不說話了,垂眼看著自己的鞋尖,長發蓋住了表情。
他勾起她的下巴,笑痕在嘴角漾開,以難得輕柔的語調道︰「杜蘅,妳如果沒有眼線,不會連我平日做哪些活動妳都一清二楚。這樣吧,我們來個交易,只要妳說出來妳是怎麼得到這些資訊的,我可以考慮和妳交往看看,但是絕不許說謊,否則……」他湊近她,唇輕觸她的鼻尖。「無論妳怎麼費盡心思,我都不會喜歡妳一分一毫,因為,我討厭說謊的女人。」
她的薄唇瞬間揚起,喜悅在面龐流動,光燦生輝,那樣自然流露的情緒是騙不了人的,他不禁擰眉--她是真心喜歡他?
「你可要說話算話,不能食言。」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這樣吧,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先立個契約,白紙黑字,不能抵賴。」
他失笑出聲,傾了傾身,「如果妳不信任我,又何必交往?男女之間的事,立再多契約都沒用的。」他怎可能隨便和她立約,那可是活生生的證據!
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她就是不能放心,要他這種人愛上她,可得費點功夫。
她歪著頭,從頭到腳,在他身上巡了兩遍,問道︰「現在你全身的行頭,是不是都是你最寶貝的?」
「唔?」這是哪門子問題?「我從不在衣著上找自信,不會特別講究,只要舒適大方即可,談不上寶貝。」這女人又想動什麼鬼主意了?
她的唇抿成一直線,兩眼瞇瞇,似笑非笑,孩子氣地湊上前,「石崢,你不寫契約,我就只好--」
他警覺的後仰,怕她又來強吻那招,手掌搭上她的肩,擋住她的企圖,她笑意未失,冷不防地抬手捉住他那只手腕,另一手攫住五只長指,使盡全力往後拉,力道之猛像要將他的指掌分離,他反射性地退後,兩人成了拔河狀態,拔河的道具就是他的指頭。
「妳做什麼?會月兌臼的!」還來不及出聲喊痛,手指便從她掌心滑月兌,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惱火地甩甩痛指。「妳是怎麼回事?老動手動腳的!」還喜歡動嘴。
他發現和她交手真不是件輕松的事,長久下去,他很快會神經衰弱的。
「噠噠--」她得意地發出怪腔怪調,攤平手掌,掌心有個小小的圈環,在日光燈下閃耀著光澤。
「我的戒指--」他伸手就要奪,但她早有防備,迅捷地將手握成拳,藏在身後。
「你不是說你全身上下的東西都算不上是寶貝,那麼這只戒指送給我有什麼好舍不得的?」她異常興奮,上下跳個不停。
「送?妳根本是用搶的!」他深呼吸,力圖冷靜。「杜蘅,妳不能拿那只戒指,那是我大學母校的紀念戒指,僅此一個,丟了就沒了,還我!」
「不還!你不立契約,我總要有個憑證,只要你說話算話,我將來一定會還你的。」
「妳以為我治不了妳?不要逼我動手。」他陰著臉,十指又發出警告意味的骨節摩擦聲。
她揚高圓臉,絲毫不介意他的威脅,微微拉開襯衫領口,將握有戒指的拳頭很快地朝里探入,再度抽離時,展示在他眼前的掌心已空無一物。
「動手啊!你敢伸手拿回去,我就認了。」戒指緊偎著她的胸,她兩腮頓時泛紅。
他不敢的,她算準了他,昨天的挑逗是他的極限,他頂多就是在她重點部位周圍試探,要他敢放肆地輕慢于她,那他就不叫石崢了。
悻悻然地瞪著前方眉開眼笑的女人,他放下了拳頭。「好,算妳行,妳收著吧,東西妳也有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說實話了?」在這種地方對她硬來不會有好結果的,還是回去想些計策拿回戒指較為妥當。
「那我就說嘍!不過,你可不能發脾氣,要不戒指永遠是我的了。」
「妳的條件可真多,我不會跟妳這小女生一般見識的,還不快說!」他向前一步,即將失去耐性。
「是你讓我見色忘友的,可別讓我白白犧牲。」她嘟起嘴,慢吞吞地道︰「提供資訊的人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親親表妹--小瑜。」
「小瑜?!」
他的世界再度裂了一條縫隙--他多年來嚴謹規律,自恃甚高,求學生涯一帆風順,獲獎無數。他絕不是個書呆子,不但彈了一手好琴,在高中時還辦過小型演奏會;大學時入選餅游泳校隊;研究所時到新疆自助旅行過,但他作夢也想不到,年屆三十的他竟會讓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女生搞得七葷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