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他一來,就會不斷的命她做些小差事,比方說,泡咖啡、整理他的檔案櫃、把插花重新拼排、搬動一下礙眼的沙發、抹去他一塵不染桌面上的「灰塵」、與她斟酌英文信函的用詞,甚至叫她朗誦一遍回函,再糾正她的部份發音……
這些事叫私人秘書做也許不稀奇,但要她在一個鐘頭內連續做完這些事就有點罕見了吧?無論她的手腳再快,仍像只小蜜蜂般疲于奔命,不斷地進出他的辦公室。
他不像是在「物盡其用」,倒像是在「試貨」,言若濤在她執行這些命令時,總是一手托腮,然後兩眼毫不避諱的如兩盞探照燈似,隨著她的身影到處溜轉。
言若濤專注的眼神並不會讓她芳心暗喜、小鹿亂撞,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他那采測兼思量的目光絕不像是用在心儀對象上的,因此,她的超級芒刺就這樣產生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難忘賽車飲恨一事,如果他再持續以這種目光「凌遲」她,她便考慮邀他再來一場賽事,並且技巧完美的輸給他,以平息他隱而不彰的恨意。
這天,她將熬夜準備好的會議資料放在他的案頭,請他過目,正打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時,他臉也不抬的說︰「別急,等一下。」他一邊在簽呈上簽字,一邊又問說︰「這半個月來還習慣吧?」
難得的友善使她呆了一下。「還——還好。」如果你不再用那種眼光看我的話,她在心里嘀咕著。
「有什麼不明白的,我不在問協理也一樣。」
「是!」她連忙點頭。
他冷不防地仰起臉,那兩道試探的眼神再現。「你——當真如此乖馴?」
她不解的看著他。「副總不會要我抗旨吧?」
他一听,竟暢快的放聲笑起來。「好,那中午一道吃飯吧!」
「嗄——」她睜大眼。「呃——這個——我習慣吃便當,副總您別費心了。」開玩笑,她可不想消化不良!
「怎麼,你想抗旨?」他皮笑肉不笑。
「豈——豈敢!」她低頭領旨。
「那中午在大樓門口見。」
她早該知道,貨惇而入者,易悖而出,用異于常理得到的高薪工作,就得付出異于常理的代價啊!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言若濤這次的作風,維持了他提議賽車的水準,他找了間離公司不遠的泰式餐廳,她一見餐廳外觀,就知道荷苞要縮水了。
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讓正午的陽光俐落的灑在南洋風味極濃的室內,不過才十二點,座位近乎全滿,他一走進去,服務生見到他,立刻鞠躬哈腰。
「言副總,這邊請。」
原來他早就訂好位子了!服務生引領他們到內間靜僻的包廂,雖在走廊盡頭,意外的是房間仍有片玻璃景觀窗,看得見外面遍植的姑婆芋和潔淨的鵝卵石,環境十分清幽。
房間鋪了一層架高的木板,她拘謹的爬上去,很費神的對付不易伸展的窄裙,擺了個標準的日式跪姿。
「不必拘束,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放輕松一點。」他盤坐在她對面,意態優閑。
就是只有他們兩個,她才要更加謹慎,所謂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他會不會又那根筋不對,找些怪事叫她參與。
他快速的在菜單上點選,完全不征詢她的意見,點完後直接交給服務生。
她倒不期望他會有多體貼,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多半都是大男人主義居多,加以他外型出色、家世良好,恐怕早已習慣異性的體貼示好。
「喜歡吃辣吧?」他笑問。
「還好。」他的笑容愈燦爛,她的皮繃得愈緊。
「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這個問題問得突然,她月兌口回答後,才發覺好像答得太快了,萬一他新血來潮想介紹個怪胎給她,那她豈不自找麻煩?!「我還算年輕,暫時以工作為重。」這個補強的理由很蹩腳,她又不是什麼女強人,有沒有男友對她影響根本不大。
「嗯。」他點頭,不置可否。
第一道菜很快就上桌,單是紅、白、綠的色澤就令人食指大動。
「這是涼拌海鮮,酸酸辣辣的,很開味,快吃吧!」他邊介紹,邊盯著她的細部表情。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仍然按兵不動。
「吃啊!別客氣。」他率先夾了一塊墨魚放入口中,她才提筋就食,嘗了一口。
丙真爽口帶勁,她瞳眸泛光,欣喜盈頰,禁不住又夾了一口。
「不錯吧?」看得出她是第一次吃泰式料理,眼里充滿驚喜。
他意思意思的吃了兩口,她卻管不住饑渴的腸胃,迅速地消耗了三分之二盤。(謝謝支持*鳳*鳴*軒*)
言若濤輕笑兩聲,抱著雙臂看著她毫不掩飾的反應,他不會看錯的,直覺她必然會喜歡這種重口味的菜色。
第二道菜上來了,是沙嗲烤肉,他拿了一串,將剩余的三串推至她面前。
她靦腆的看了他一眼,不客氣的跟著拿了一串,送入口中。
他實在是太幸福了,能夠毫不心疼的常吃這種菜,真是祖上積德!
她才吃了兩串,第三道菜就上來了,不,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竟然同時上桌,還附加一大盤鳳梨炒飯!
她驚愕的看著咖哩鮮蝦、泰式煲湯、椰汁辣雞、檸檬魚等布滿桌面,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兩人……吃那麼多,太……浪費了……副總……」
「別擔心,今天作上司的我請客,將來有勞你的地方還很多呢。吃吧,我吃不了那麼多,你得幫我,快吃吧!」他笑聲未歇;她略顯猶疑。
「吃啊!別擔心,我們一起拿出賽車的精神,把這些菜掃光,你一定做得到的。」賽車?說到底,他就是沒忘記那回事;掃光?又不是大胃王比賽!
「你這麼瘦,吃不胖的,怎麼,不會不給我面子吧?這家餐廳的廚師是我的朋友,你得多捧場喔!」他慢條斯理的夾了一只咖哩蝦。
丙然,天下怎麼可能有白吃的午餐嘛!他那一嘴蜜笑,恐怕藏刀的成份居多,她現在可是吃人嘴軟,不硬干不行了,如果不接招,他必然會想出更離奇的方式整她。
她深吸一口氣,想像自己已經餓了三天,悄悄解開窄裙第一個鈕扣,把塞進裙頭的上衣下擺放出來,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向檸檬魚進攻。
說實話,泰國菜酸辣味重,著實開胃,她一連吃了三碗炒飯、三盤菜,吃得意猶未盡,又再添了一碗飯;言若濤則是各道菜都蜻蜓點水地嘗了兩口,到中途,根本就直接靠牆坐著,喝著茶水欣賞她的吃相。
他一逕帶笑地勸菜,看著她不快不慢、循序漸進的享用美食,她連坐姿都沒有改變過,垂眉低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舉止斯文的在盡責的進食。
三十分鐘後,看著她喝著最後一道煲湯,邊用紙巾抹去辛辣激出的鼻涕和淚水、邊吞咽著剩下的半碗湯時,他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副總,太辣了,我的肚子有點怪怪的,湯不喝完可以嗎?」她為難的看著他。
他目瞪口呆,拿著茶杯的水停在半空中。
「別喝了,這樣行了,你很給面子了。」他的聲音飄忽,有些不真實感。
「呃——副總,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她咬著唇,擠眼蹙眉,像在隱忍著什麼。
「你說。」他嘴角不自覺逸笑。
難受了吧!他就不相信身形縴弱的她會有個異于常人的橡皮胃。
「我……腿麻了,想休息一下,煩勞您……先回辦公室,幫我……打卡。」她兩手撐在矮桌上,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