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子,斂色問︰「那你呢?你會不會有事?」
「我早已不管闕老底下的事了,再過一陣子也該退休了,妳就別讓我擔心吧!」他拍拍她的背。「他們會封鎖消息不讓見報的,如果沒有意外,明天會將他送回闕家老宅休養,妳明天還是在家等消息好了。」
「我知道了。」
她手心里仍捏緊那張紙,那上面沾有闕弦喬的血,即使已干,仍覺燙手,如果不是真心,他犯不著這麼做,她該如何面對他?
她掩住臉,深深覺得迷惘了起來。
她再度踏進闕家老宅,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老李見到她,笑開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忙不迭領她上樓。「先生在等著小姐呢!他今天好多了,前天嚇得我--」
她默然不語,隨老李在走道盡頭右側的房門口站定,敲了門。「小姐來了。」
「進來!」是小伍的聲音。
老李讓開,她踏進房門,小伍對她頷首,也跟著退出門外。
闕弦喬躺在一張偌大的英式古典木床上,半倚靠在床頭,遠遠凝視著她。
白紗窗簾隔絕了強烈的陽光,溫和的灑在他身上。
她走過去,站在床邊,垂眸探視著他的臉孔、身體。
他赤果著上半身,白色紗布纏繞著半個胸,腰部以下覆著薄被,臉色有些蒼白,但不似想象中孱弱,眼神依然炯炯迫人,她終于放下了牽掛已久的心。
「能再看見你真好!」她低啞的嗓音讓他眉梢一抬。
他微笑以對。「坐吧。」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依言坐在他身畔,不知為什麼,失卻了直視他的勇氣。「爸爸說,就差那麼一點點,子彈就會穿過心髒--」她看著他的胸膛,咬著唇,不再說下去。
「看著我!」他聲音仍舊有力,「妳害怕了嗎?」
她沒有抬眸,在他手心里的指尖在戰栗,他緊握住。
「那一刻,我只怕再也看不見妳,那個念頭,勝過子彈穿心的痛苦。」
她閉起了眼楮,強忍住眼眶涌泉,張嘴狠吸了一口氣,終于伏在他腰間,細細地啜泣起來。
「妳心里有我吧?我算是妳規則不認可的人了嗎?」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長發輕問,她的淚水滲入被面。
「我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想要一個人的念頭,即使妳從不順從,但能見到妳一天,我就心安一天,這是我不放妳走的原因。」
她抬起頭,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妳難得掉淚,這一掉就是為了我,我很開心呢!」他長指拭去她的淚水。
「我能為你做什麼?」她笑中帶淚。
「我想天天看見妳。」他撫著她的面頰,「還有吻我,就當是我受傷的福利吧!」
她傾向前,學著他捧起他的臉,他微瘦了些,五官更形深邃,卻少了嚴刻,她用自己的溫熱觸踫他微涼的唇,再貼上去,稍事停留了一會兒,舌尖輕探他的齒間,略微吸吮,再離開,算是結束。他喉間發出笑聲,大手托住她的頭,悄聲道︰「妳缺乏訓練。」
她聳肩,不以為意。「是不能和你比。」
他愛憐地看著她,傾下頭重重地回她一個深吻,猛烈的像要把她吞噬,她被動地承受。他的吻宛若他的人,逐漸令她的呼吸短促、窘迫,他的手順著她的細頸滑下,慢慢的覆在低領外的肌膚上,她開始心慌意亂,在沈溺的同時卻又警惕著自己,當他手指往下深入探索時,她抵不過一記記回響的警鐘,硬是抽身離開他。
她整整微亂的長發,兩腮現酡顏。「我怕壓到你的傷口。」
他不以為忤,替她拉好衣領。「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
于是,她給了他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每天早上,她九點準時到闕宅,下午七點吃完晚餐後離開。
為了不牽動傷口,他多半坐或躺居多,她則隨侍在側。他原就寡言,因此聆听是他最常有的表情,她伶俐聰慧,敘述起從前工作上的所見所聞、或新閱讀到的文章時,往往能說得生動有趣,常引他會心一笑。
她是他過去人生里絕無僅有的經驗,從初時的毫不掩飾對他的不滿,到後來親膩如相識多年的情人。她對他的態度和常人大相徑庭,尤其是他的外表和世俗的成就絲毫沒有增加一點她對他的敬畏或收斂--她視他為平常人,那是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她不會為了浮面的東西愛他。
鮑司的事他仍遙控掌握,除了與高階主管定時視訊會議,他常在床榻上用便攜式計算機處理公務,她累了就蜷縮在他身邊休憩,並不避諱偶爾出入的小伍。
他復原得很快,五個星期後,精神已與常人無異,只是仍不能做劇烈運動。
星期一早上,她比平時晚到,和老李打個招呼後直接上二樓。
她特意躡手躡腳的不發出聲響,心血來潮的想和闕弦喬開個玩笑,靠近房門口時,半掩的門內傳來闕弦喬與小伍的低聲交談,她原想避開,但他的一聲低斥讓她停下了腳步。
「混帳!你確定是他們下的手?」
「人已經抓到了,拿了吳家的錢沒錯,不過也只是听命行事,他們本意並非要致人于死,是誤殺。不過殷老說,你下手太狠了,弄得他們斷水、斷電不能營業不說,還放風聲說他們的小姐有傳染病,導致客人都不敢上門,這不是想逼他們走上絕路?」
「恐怕老鬼也從中在煽風點火吧!」
「那是一定的,他說--銘心小姐何時送上門去,他就何時調解這件事--」
「你沒和他挑明銘心是我的人?」
「他知道,但老鬼說你女人這麼多,不缺這一個--」
「夠了!只要他再提,下個月他的生日就會變成為祭日!」
她瞠目結舌,定在原地不動。
闕弦喬在她背後回異的面目不由得令她背脊生涼,她困難的輕移步伐走到一樓,老李訝異的停下打掃的動作。
「小姐要拿什麼東西嗎?」
「沒有,他們還在談事情,我下來晃晃。」她走出客廳,在廊檐下的涼椅上坐下。
她該走了吧!只要他康復了,她就不能再留下來越陷越深,父親或許是對的,他不可能月兌離那些孕育出他的背景,而這絕不是她當初所能預見。
她抬頭看向遠方,忽然瞥見一輛火紅的跑車迅速從花道竄出,極其流利的拐了個彎停在她面前。
一雙雪白的小腿跨下了駕駛座,天空藍的衣袂裙襬在夏日里耀眼奪目,謝銘心視線一觸及那張帶著墨鏡的妍容,立時站了起來。
女人款擺的走向她,摘下墨鏡,媚眼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咯咯笑了起來。
「他帶妳來老宅了?倒真是認真起來了!我以為是方曼菲,沒想到是妳!」
她沒有響應,女人似乎更為清瘦了,但表情的張狂依舊。
「我真是不懂,他到底看上妳哪一點了?」雪白的臉湊近謝銘心,「他很行吧?上了妳幾次了?」
她下意識往後拉遠距離,沒料到女人會出言猥詞。「我們不是妳想的那樣,他很尊重我。」
女人笑容停頓,?又仰起尖下巴大笑,尖銳的笑聲令人皺眉。「他什麼時候尊重過女人了?」她再次湊近謝銘心,濃濃香氛撲鼻,「他沒告訴過妳嗎?結婚七年來,他就踫過我一次,就是結婚那一晚,從此,便沒有正眼瞧過我,無論我在外面如何亂搞,就算搞上他身邊的人,他也無動于衷,這就是他的尊重!」
「你們的事不必告訴我。」她不由得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