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羞成怒,必有隱情。」
李飛凡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虞海北看他真的動氣了,顯然被戳中痛腳,便端正神色,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飛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不同姓,感情卻比親兄弟還好。有些話、有些心事不能對父母講,對其他人也難以啟齒,萬幸的是我們可以向彼此訴說,因為你不會笑我,我也不會笑你,我們了解彼此。陳采縈移情別戀,你尚且不怕我知道,這個女孩會比她重要嗎?」
「不是這樣的,海北。」李飛凡表清凝肅的開口,「我作夢也想不到我會踫上這種事,整顆心都亂了。」
「那麼嚴重?你也算見多識廣、聰穎過人,她還能難倒你?」
「她存心不想活,你說嚴重不嚴重?」
「啊?她自殺是為了你?」
「雖然我非常不願意自作多情,但顯然是的。」李飛凡艱澀地苦笑一下,從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夜纏綿說起,從頭說給老友听。
虞海北愈听愈奇,但憑他過去是刑警,現今是大征信社老板的身分,職業嗅覺使他聞到一絲犯罪意味。
「假設你們兩人都沒說謊,那就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耍了你們,而關鍵人物就是‘娥眉俱樂部’里的珞珞小姐。等段立蓮醒來,問看看她和那個珞珞是什麼關系?」
他就事論事的態度讓李飛凡像服了一顆定心丸。
「你不怪我?」
「你都快恨死你自己了,我何需火上加油?」
「我現在心里萬分沮喪,好比你無意中差點撞死人,變成過失殺人豈不冤枉?你幸運的逃過一劫。我呢?自問風流而不下流,時常順應生理需要而尋找伴,但都是你情我願,彼此都享受到其中的樂趣,我問心無愧。哪里料想得到有朝一日遭人暗算,糊里糊涂地成了奪人貞操的色鬼采花蜂,我才冤枉呢!」李飛凡一時為之氣結。
「她醒來,好好跟她解釋清楚,相信她會諒解你的。」虞海北安慰他。
「她若是想得開,也不會去撞車了。」
「等等,我有個疑問。」虞侮北懷疑地挑起一道濃眉。「你跟她上床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她怎麼等到今天才想尋死?她今天去找你對不對?你跟人家說了什麼?」
「你在向我興師問罪嗎?虞海北,你有沒有搞錯啊?我跟你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你怎麼不懷疑她別有居心?」
「睡了一個貌美如花、清清白白的小姐,當真有那麼無辜?」虞海北滿含嘲弄的抿抿唇。
李飛凡稍稍愣了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好啦!我告訴你,我一直當她是出賣靈肉的女人,見她那副無辜的嘴臉,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不太好听的話--」
「總之是你刺激她就對了。」虞海北接口道︰「你真了不起啊!李飛凡,你以‘行動’欺負人家在先,又用‘嘴巴’荼毒人家于後,怪不得她要以死抗議,而我則是倒楣的被牽連在內。」
「我說過我是無心的。」語氣中透著惱怒,李飛凡投給好友一個疑問的眼神。「你存心讓我不好過啊?」
「不許你中傷我!我比你更像李叔叔的兒子,心地非常善良不心能傷害人。」
「收起你的自我陶醉,虞海北,你的修養跟我爸還相差十萬八千里。你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你自以為找到了‘罪魁禍首’,你想開溜,對不對?」
虞海北給他一個好賊的笑容。「冤有頭、債有主,今晚就委屈你留在醫院守夜,好歹你一個人住比較自由,而我則必須回家盡孝,免得我老媽沒看到我會一夜失眠,你忍心嗎?」
李飛凡無奈地道︰「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會拜托我媽來接班,不會耽誤你賺錢的。」
「早知如此,我不如留在‘娥眉俱樂部’里享受娥眉夫人的招待,不要管你的死活,反正你被人訛詐關我屁事!」李飛凡愈想愈不平衡。
「嘮叨的男人最難看,活該女友都成了別人的太太!」虞海北的眼中盛滿笑意。「有時候吃虧就是佔便宜,畢竟躺在床上的不是阿匹婆,知足點。」他一手握住門把,不忘回頭交代他,「你可別又‘色’向膽邊生,這里是醫院,節制點。」
「快滾吧你!」
李飛凡就這樣拜好友之賜,被困在醫院里。他走到窗邊俯望市景,眼楮像不透明的石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某一點,其實什麼也沒看進眼里。
他思緒紊亂,無力感侵襲著他,因為他做了一件無法用金錢或物質彌補的錯事。
「是誰設下這個陷阱?我一定要找出那惡賊。」他不停地思考,假設各種可能性,像著了魔一樣,竟整夜無眠。
晨曦射進病房里,伴隨而來的是無盡的回憶。段立蓮在床上翻動著,覺得四肢疼痛,不知該想什麼。她一直夢見自己依偎在陳思陽的懷里,夢見他還愛著她,而此刻日光喚醒她,提醒她好夢易醒,陳思陽已經不愛她了,他嫌棄一朵沾染污泥的蓮花。
「你醒了,想吃早餐嗎?」李飛凡提著一袋東西進來。
段立蓮倒吸了一口冷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湊近身來,不知道這次他又想如何傷害她了?
「拜托,看在我照顧你一夜的份上,別用那種‘歹徒勿近’的眼光看我,我會受傷的。」
他深思地揉著太陽穴。老天,她像刺蝟般全身備戰,卻又楚楚可憐。他多想安撫她,卻連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敢踫,他必須記住,她絕對有恨他的理由。
「雖然抱歉不算什麼,但我仍要向你致歉,一百個對不起、一千個對不起。」他目光穩穩地看著她,緩緩傾身向前,鞠躬道歉。
她一臉的不相信。「為什麼?」不明白是什麼因素造成他的前倨後恭?又為什麼是他在醫院里陪她一夜?
「我很難過,因為我一時的孟浪而對你造成莫大的傷害,現在我明中我弄錯了,你不是那種出賣自己的小姐,但已經來不及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難過。告訴我,我該如何補償你?只求你別再尋死。」
她的唇角浮起一絲痛苦的微笑。「你補償不了我的,我只求你離我遠遠的。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你也不必因為罪惡感而委屈自己放段向我道歉,這不像你給我的印象。」
「看來我真是罪大惡極。」李飛凡閉上眼,直到受傷之感隱去。「我明白現在你什麼也不相信,但請相信我比你更無法原諒我自己。」
段立蓮別開目光。「听起來像是要贖罪。」他那自然散發的精力與陽剛之氣,正好與她的軟弱無助截然相反。
「不,我是很坦誠的想與你溝通。」他不求原諒,只問真相,他的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搓揉著前額。「若是你還不餓,我們談一談。八月初一那晚,為什麼你會留在我家過夜?你哪來的鑰匙?」
望著他那咄咄逼人又執拗的神情,她心灰意懶的搖了搖頭。
「我不想再談起那件事--」
「不,你一定要說。」他堅持地說︰「我承認那天是我和你上床,但你指控我是強暴犯,我無法認罪。我事先和‘娥眉俱樂部’的老板娥眉夫人說好了,請她找一位干淨的小姐在那天晚上十一點以前到別墅里等我,你不必以有色的眼光看我,沒錯,就是易。我把別墅的鑰匙交給了娥眉夫人,既然你不認得娥眉夫人,鑰匙怎麼會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