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我都懶得理他了,還吵什麼吵?那死老頭!居然說我離間他們父子感情,破壞他們家庭和睦,要我去祖宗牌位前磕頭賠罪,不然要叫他兒子休了我!」房子氣憤不平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慕郁晨不禁訝然失笑。「真的?都什麼時代了,他老人家還權柄滔天啊?你老公知道嗎?」
「我想他大概沒這麼對他兒子說吧!他一向只在他兒子背後拿我開刀。不過我已經把他的話原封不動的搬給我老公听了。」
「哦?那他怎麼說?」慕郁晨好奇極了。
「他說,我和他爸爸的紛爭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他不予置評,也不願介入。」房子的老公是長子,也是他們全家經濟的支柱,經年累月忙于堆積如山的公事,在家的時間並不多。
「哈!帥啊!講得可真瀟灑。」慕郁晨猛拍一下大腿,對他心服極了。
「你還笑!也不想想我一個人在台北孤立無援的,身為我的老公還如此事不干己的放我孤軍奮戰,活生生把嬌弱無力的小綿羊送到大野狼跟前,更是教人心寒。」房子對慕郁晨的評語反感極了。
「小綿羊?算了吧!扮豬吃老虎,還不曉得誰要倒大霉了呢,惹到你這個宇宙無敵超級大潑婦,老姜還不見得辣得過小小的朝天椒呢。倒是要勸勸你,對老人家千萬手下留情,好歹也是你老公的爸爸。」慕郁晨一貫的勸她。
房子什麼都好,就是容易沖動,行事往往瞻前不顧後,脾氣一來,說話又嗆又辣,六親不認。不過一發泄完,就什麼都好了,從不記仇。
認識的人都知道她的火爆性子,也不與她一般計較。只是到了全新的人際環境里,可就不曉得要暗暗惹火多少人了。
「你這是什麼話!把我說得好像連續劇里專門虐待公婆的不肖媳婦似的。都說了不想理他了,還要怎樣?真的要去跪祖宗牌位啊?嗟!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要跪叫他兒子一起來啊!腦筋‘爬帶’了,好了好了!不談他了,你這幾天忙什麼?老找不到人。」
「喔,這幾天啊,和一票同事去溜冰了。」慕郁晨拿起銼刀磨修著指甲,心不在焉的回答。
「溜冰?!」乍然響起的大喊驚得慕郁晨肩膀一松,話筒滾到床底下去,她趕忙拾起換夾到另一邊,剛好听到接下來的大呼小叫。
「老姑婆,你幾歲了?!活得不耐煩啊?敢去溜冰!你那一身賤骨頭禁得起這樣操嗎?少不認份了,我可沒空去醫院照顧你!」還是一樣狗嘴吐不出象牙,一點已婚婦女的嫻雅端莊都沒有。
慕郁晨搖搖頭,無奈的回答︰「我也不想啊,可一票人輪流來死求活拉的,煩都煩死了,只好舍命陪小人,圖個耳根清靜。」
「是哦,人家苦苦哀求你就去,還是這麼好說話,等哪一天被你自己的軟心腸害死了都還不曉得是怎麼一隔屁的!」房子一向不贊同她的爛好人性格,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往往就是栽在熟識的人身上。社會黑暗,慕郁晨的軟心腸總是教她的好友們為她暗暗捏冷汗。
「唉!沒辦法,真有那一天,別忘了帶把黃玫瑰來掃墓。」慕郁晨不以為意的交代著。
「呸呸呸!你還想要黃玫瑰,給你一把塑膠花就算夠交情了。我老公說的,塑膠花經濟實惠又耐久,比真花好用多了。」
一陣嘻嘻哈哈,又在房子千交代萬叮嚀注意安全的嗦嗦後,終于結束了冗長的電話。
幸好房子的老公有錢,要不然像這樣三天兩頭的用長途電話聊天,飯都不用吃了。
慕郁晨四叉八仰的攤在床上。連著三天被架著溜冰的結果,四肢酸軟得仿佛隨時會自動月兌離掉下來似的,哎!真是命苦。
她笑著喃喃自語,漸漸沉入了夢鄉。
凌晨一點零五分。
罷開場一陣子,現在是客人消夜的時間,下注的金額明顯減少。
慕郁晨也趁空趕忙多扒幾口便當。
「唉,小陳和段兆陽合租的地方整理好了,下班要不要一起過去坐坐?」吃完消夜,閑坐一旁喝茶的羽茵開口問她。
「都搬好啦?這麼快。」慕郁晨口齒不清的回答。
小陳和段兆陽都是外地人,同時進公司。這段時間的相處,再加上下班後又經常一同出去游逛,交情不錯。
上月底兩人看上間套房,決定合租,忙亂了幾日,總算一切就緒了。
「還缺什麼東西嗎?」慕郁晨問。對于這一票年齡小于她的同事,相處熟了後,她下意識的就把他們當自己的弟弟妹妹般,很自然的扮演起照顧者的角色。
「段兆陽說我們去看看再給意見。」羽茵有點悶悶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用心,她和大伙兒是處得不錯啦,可是,段兆陽似乎並沒有對她稍稍「特別」一些,總是一視同仁的招呼。連她特地在下班後過去幫忙搬家、打掃,也沒有多說一兩句顯示交情不同的話。
是啦,忙完了以後是有請她去喝茶啦,可那愣小子小陳也有去啊,怎麼說都不像「約會」!
唉!他什麼時候才會特別注意到我呢?羽茵撐著下巴搖晃著腦袋思忖。
「那就下班過去看看吧。」一邊填出獎單,慕郁晨頭也不抬的冒出話來。
咦?!對啊,羽茵霎時心頭一亮!「好啊!我們下班就去!」
怎麼沒想到呢?既然他們合租了一處地方,那不就表示大伙兒除了溜冰、唱歌外,又多了個可以隨時聚會的落腳地點了嗎?只要常去走動走動,假以時日——嘿哩……
雖說女孩子經常到男生住的地方不太好,但,身旁不正有一個最好的掩護體了嗎?羽茵兩眼亮晶晶的打量郁晨。
慕郁晨是他們這小團體里年紀最大、閱歷最深的,入社會也有七、八年了,大家莫不當她是大姐大般尊敬著,加以她個性大而化之,行事明快果決,對他們體貼關懷,一掃過去大家對她「冷漠高傲」的誤解,沒有多久,就儼然是一伙人的小頭頭了。
只要能拉住她陪著去,嘿嘿!就不用怕別人閑話了,哈!真是太聰明了,
慕郁晨邊數錢,邊瞄著一旁搖頭晃腦傻笑的羽茵。
「高興什麼?有進展了嗎?」
她知道羽茵一直很欣賞段兆陽,幾次出游,雖是團體活動,但羽茵殷勤溫柔的身影總不會離開段兆陽超過五步的距離。
就是不知道那呆頭鵝開竅了沒?
「你說什麼啊?什麼有進展了沒?」羽茵意含嬌羞,佯裝不懂。
「你們啊,喏,那個眼光直盯著這邊瞧的是誰!」她語帶調侃,說完還特意抬頭對著櫃台對角拋去一個大大的、了然的笑。
段兆陽正站在角落里,一心二的邊听台上的唱號,兩眼卻是瞬也不瞬的瞧著會計的方向。
羽茵一瞄,臉紅心跳的趕忙又把頭縮回櫃台下。
他是在看我嗎?應該是吧,畢竟他和郁晨並沒有多常接觸,而自己昨天才剛幫他搬完家而已。也許他是在想今天我會不會再去吧?他應該也是屬于「悶騷害羞」型的男人,才會不好意思直接問我……嗯,有可能。我知道很多男人都是這樣的,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耶,他這樣明目張膽的,哎呀!羞死人了。
她就這樣時而縮子,時而偷瞧一眼,自顧自地沉入美麗的臆測中。
罷好在會計櫃台的對角處,段兆陽昂然挺立著,兩手交疊環在胸前,神情肅然專注,一臉打著全副精神認真上班的模樣;可兩眼梭巡著全場,轉啊轉的總會不自禁的停佇在櫃台里,那張低垂眼睫專注在手上工作中的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