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岳這個字你不會念,不會寫嗎?你敢說它不是全世界最悅耳的一個字嗎?」尤其是當她在激情中含著嘆息又帶著壓仰的語調喊出時。「你敢說不是,就罰你每天在我耳邊念上一百次,回家再寫上一百遍。」
「是、是,大老板說的都是。」「都是?那就從現在開始吧!我替你數,來跟著我念,岳……」
「你知道你是最不負責任的老板嗎?」她在他耳邊低南地抗議。「是的,我是。」他承認。
對她總有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似乎這一秒鐘離開他的視線,下一秒鐘她就將消失無蹤。雖然在兩人歡愛時,她會情不自禁喊出那珍貴的三個字,但那一句簡單的我愛你,卻有著許多復雜的情緒,除了喜悅,還有他但願是自已錯認的絕望,仿佛她從不以為他們的愛情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她得要在能夠的時候,將它說出來。
「但是我是一個負責任的情人。」這句話是保證,為了消除她那毫無來由的不安全感。
他是,她相信,可她不是啊!想到終究要留給她一個痛苦的抉擇,她的心似被割了一刀,為那無可避免的結局預先抽痛了起來。
「怎麼了?」崇岳柔聲問著,不明白他說了哪句話讓她的眼中出現一絲悲傷的神色。
「沒什麼,你再不放我出去,會害我今天的工作做不完的。」
「那好,我陪你留下來加班——」她打斷他的話。「我不加班,所以只好利用午休時間趕工。」
「那句不成,你的午休時間是我的。現在出去吧,別再蘑菇了,俐落些,不許耽誤一秒鐘,十二點整,我要看見你出現在休息室。」他端老板的臉孔指使著伙計,看了一眼分秒不留情的時鐘,他仍忍不住在她唇上留下匆促的一吻,親呢地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趕她出門。
是誰蘑菇了?念愚好笑地想著。這個罪魁禍首可真會推卸責任!他真的知道責任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嗎?該罰他回家寫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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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薇恨恨地望著兩道身影走出電梯,漸行漸遠。
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她被貶下樓後至今不能翻身,若不是這個女人,她一定能再奪回秘書的位置。
擔了一個營業部協理華而不實的虛名,與她夢寐以求崇太太的寶座從此隔了一道遙不可及的距離。
這樣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她憑什麼!
夜巴黎的紅牌酒女,男人們為她一擲千金,哼!舞廳內煙視媚行的卡門竟搖身一變成了崇大總經理身邊清純可人的小秘書!
沒想到去一趟原本無聊的同學會意外得到這樣彌足珍貴的大新聞,這都要感謝她的大學同學兼前任追求者,現任電腦部工程師周惟誠。
這位性好漁色,毫無酒品的老同學,畢竟還是有一點用處。徐若薇滿腦子都是算計。
有什麼比公司周年慶更合適的時間、地點呢?
舞台夠大,觀眾夠多,編劇也夠聰明,當然最重要的是一個有無限潛力的好演員。
屆時會有怎樣的一場表演?
大廳里笑語喧嘩,四個角落里的揚聲器傳來優美的華爾滋舞曲,一對對紅男綠女在舞池中隨著藍色多瑙河的旋律旋轉著。
中央長長的自助式餐台上放著一大碟一大碟美食和一大缸一大缸色彩繽紛的雞尾酒。
這樣的場合崇岳自然是不能缺席的,雖然不愛交際應酬,但自家公司為聯系同事情誼而辦的活動他也不得不捧場。
說過開場白,拉著不甘不願的念愚跳過一支舞,他估量著再過半個鐘頭他這個大老板也好閑人了,識相些,他那些部屬才能放寬心的玩樂。
死抱活拉硬要念愚陪他出席當然還有宣示的意味,親密的舉止足以表明兩人身分已定,其他心懷不亂的曠男怨女莫再以身試法,妄想越雷池一步。
徐若薇挽著周惟誠一步一步向崇岳靠近,她深知崇岳的習慣不會待到結束,時間有限,若是讓最重要的觀眾和女主角跑了,這戲怎麼演下去?
方才在陽台上讓周惟誠喝下去了兩杯加了烈酒的特調雞尾酒,此刻他應該醉了。
周惟誠甩甩頭,想讓自已清醒些。兩杯雞尾酒哪里醉得倒他?他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雖然私生活放浪,在工作上他還是很謹慎的,什麼時候可以無所顧忌,什麼時候該節制,他一清二楚。這兒可不是舞廳、酒家、俱樂部,不喝酒自然不會誤事,這兒當然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好酒,了不起是些帶著酒味的果汁罷了。
望著那張微仰著,展露從未有過的柔媚神色有臉孔,他失去了最後一絲警戒心。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樂陶陶地想著。他還背得出這句成語,怎麼會醉?
接過徐若薇遞過來的酒杯,他一口氣又喝下大半杯。嗯,雖然是雞尾酒,倒還滿夠味的。
一條本無傷人意的毒蛇在弄蛇人的拔弄下,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受害者。
「喲,那不就是讓你朝思暮想的卡小姐嗎?」她靠近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哪里?」他抬起迷蒙的醉眼張望著。
「穿著紫色洋裝的那一個。當真美得很,莫怪你念念不忘。」
周惟誠踩著踉蹌的腳步往曾經讓他銷魂的卡門接近,早忘了自身之所在,更不記得她目前的身分。
「卡門!真的是你!寶貝,可讓我想死你了!」周誠惟嘴里不清不楚地說著,一只魔爪凶猛地握住念愚的手臂便要往自已懷里帶。
毫無防備的念愚大驚失色,一邊掙扎著奮力拉開那滿身酒氣,呼吸惹人的醉漢,顧不得衣著不宜,她抬起膝蓋活力往他胯下一握,雖未準確命中要害,總算讓他放開手。
待看清那人長相,血色迅速從臉上褪盡,僵硬的雙胡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
怎會是他?夜色黎的常客,曾是她的人慕之賓。那一在他對琳達的服務滿意極了,直到天大亮都糾纏不休,讓她和琳達趁著夜色掩護的替身游戲幾乎露出馬腳,之後她再也不敢讓他帶出場,萬萬沒想到兩人會在這樣的場合踫面。
真沒想到嗎?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不是在這兒,也會是某個地方,只是為什麼這麼快幸福的路就走到盡頭,這麼快又這麼難堪?
她轉過身,一心一意只想逃走,卻直直撞人一個熟悉的懷抱。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去哪兒?」
崇岳的聲音在她耳邊溫柔地響起,他一只手緊緊環住她的腰,不肯放她離開,原本和來賓交談的他一時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我要去——」
念愚還來不及說出藉口,周惟誠又喳呼了起來。
「卡門是我先看到的,你……你別來跟我搶,我……我現在就要帶她出……場,你……你趕快放開她!」那只不知死活的醉鬼加,只顧盯著那道紫色的身影,連眼前的頂頭上司都認不出來。
「你不是電腦部的工程師嗎?怎麼喝得醉酸黴的,跑來這里發酒瘋?」
「我……我才沒醉,今晚我可是要卡門陪我到天亮。嘻嘻,你可不知她有多令人銷魂!老兄,你若想要嘗嘗看可要等到明晚了!」
崇岳听得火冒三丈,知道這醉鬼不可理喻,便喊來警衛將他送回家去。
可闖了禍的家伙猶不肯罷休,被拉出大廳時,嘴里還喊著,「卡門,你離開夜巴黎後跳槽到哪兒了?告訴我是五月花還是杏花村?我明天就去捧你的場,寶貝,等著我……」
音樂早就停了,剩下的是交頭接耳的低語。
原本崇岳親呢地挽著念愚走人會場時就已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兩人的關系在公司早繪聲繪影地傳了許久,今日又連袂出席這樣的公開場合無疑是做了正式宣告。那些原本還存著一絲希望的眾家女子芳心碎了滿地。無利害關系的同乘機評頭論足一番,男的英俊、女的柔美,就外貌而言,兩人確實登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