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羞,他越想逗她,那染上紅彩的雙頰如初綻的玫瑰,絢燦得教人睜不開雙眼,又怎麼也舍得閉上。
「那是一百五十分鐘,九千三百秒,你知道。」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算術很好。
「總之,不許你這麼喊我!」她的語氣有些撒嬌。不許?唉!她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
「但是,親愛的,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他狀似無辜,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她責怪地瞪他一眼。還說!
「那你就繼續不知道下去好了,登先生!」
「登先生?」他滿臉的疑惑。
「是啊,姓登,名徒子,字輕薄,號無賴,此號人物不正是閣下嗎?」
這小妮子拐彎抹角地罵起人來了,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被冠上這樣的惡名,登徒子?
他帶著一絲邪氣盯著她,「那麼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能名副其實?」
她聞言,像彈簧彈了起來,跳離他身邊。
他哈哈一笑,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騙你的,我額頭上有寫著‘惡人’兩個字嗎?」
是沒有寫著那兩個字,但是寫著另外三個字啊!她在心里嘟嚷,卻忘了要把被他緊握的手掙月兌出來。
見她眉梢眼角不留一絲抑郁,他收起玩笑的態度,不再逗她。他可不想在她面前坐實了登徒子三個字。
「誠摯地邀你上陽明山一游,賞光嗎?」他正經八百的說。
她輕而易舉地被說服,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頭遠遠超過曠課的罪惡感。
于是車子往抑德大道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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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陽明山少了滿天暄鬧的杜鵑和嘈雜和游客,雨水洗過的山林格外有一種世外桃源的味道,遠處的峰巒疊翠,發墨似的顏色,像是走進席德進的山水畫,有一種說不出的空靈。
崇岳牽著念愚的手,雨人漫無目標的閑逛,雖然住在離陽明山不遠,說真的,因為工作繁忙,這座近在颶尺的國家公園,崇岳已經有好幾年不曾來過,若無路標指引,還真的會迷路,也幸好兩人沒有什麼非到不可的景點。
像這樣毫無計劃的行事,真不是他的作風,除了早上出門前打過電話告訴秘書要晚點進辦公室之外,他沒有跟公司或家里聯絡,從七歲以後。他不曾有過這樣不負責的行為。
生平頭一回他知道拋開所有的責任和壓力,和所喜愛的女子在一起是這樣一件快樂的事。
中午他們就近找了一家小餐廳用餐。
餐廳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是一間樸拙的木屋,清一色的原木桌椅與格子桌巾,很有鄉村風味,賣的是地道義大利面和香醇的咖啡。
陽台之外是深幽的山谷,一道清溪境蜒流過,若是走到水邊,說不定還能見到隨波逐流的花瓣。
將雨未雨的天氣讓其他的客人留在屋內,陽台上的這一方天地成為他倆所獨享,山嵐霧露霧飄過眼前,人耳的是念愚低柔的嗓音應和潺潺的水聲。
「謝謝你帶我來這兒,真的很美。」她瀏覽著清新的山色,深吸了一口氣。
重復著她的話,他專注的眼神停在她的發梢眉眼。「真的很美。」
隨著他的贊美,她的臉孔熱了起來,承受不住他的凝視垂了下來望著桌面,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他的一雙大掌包團著。
念愚輕輕地使力想要掙月兌,但徒勞無功。
「請你放開我的手,好嗎?」她低聲央求著。
崇岳棄耳不聞,自顧自輕撫著她的手指,從拇指到小指全沒放過,仿佛要看清上頭的每一條細紋,撫遍她五根手指,他猶嫌不足,翻過她的手心,指尖隨著她掌中的紋路游走。
「我會看手相,你相信嗎?」不等她回答,他繼續鼓動如簧
之舌,「你的感情線又深又長,這證明你的感情豐富,今年你會紅星鸞動,就在秋天,你會遇見未來的另一半。嗯,最好是一個大你幾歲的男人,七、八歲更好——」
不等他說完,她用力拍口手。「今年秋天?哪一天呢?該不會就是今天吧!還有大師,你看的是我的左手!」
「是嗎?那麼再讓我看看你的右手了,加手不加價,便宜大放送,今天我就吃一點虧好了。」
吃一點虧?她氣惱地瞪他。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生氣,要不然我讓你看回來好了,還免費送你一只右手,如何呢?」說完,他當真把兩掌平放在桌上,一副任君取閱的模樣。
念愚喜歡他的手。方才看他開車,大掌穩穩放在方向盤上,仿佛單憑這雙手,便可將世界握在手中,給她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現在這雙手就在她伸手可及的範團內,她忍不住好奇,仔細地打量著。
他的手掌厚實,十指修長,形狀優美,足可充當展示男用鑽戒的模特兒,右手食指的指月復較為粗糙,嗯,福爾摩斯由一個人的雙手就可以看出他的職業與生活習慣,那她要來扮演偵探了。
她猜他一定是個坐辦公室的主管級人物,雖然這由他的衣著——深色西服、筆挺的白襯衫、相配的領帶——就可看出,只是這雙手泄漏了更多秘密。
他掌心的紋路她看不出所以然,她對手相的了解和他一樣半斤八兩,大手上錯綜的網路或許記錄著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如今攤在她眼前,她卻不能解讀,不禁有一種人寶山空手而回的遺憾,她最在意的是在這幅地圖中是否有她的位置?
見她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崇岳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命相與星座向來被他歸于怪力亂神,他不相信她能在上頭找出什麼答案。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
「喜歡。」念愚愣愣地回答,一出口才發現不對,太坦白了。「我的意思是說你的手相,嗯,很有趣。」
「那它當然也告訴了你,我今年秋天紅鸞星動,還見了我命中注定相屬之人羅!」崇岳忍住笑,以過于正經的語氣說。
「命中注定」這四個字使她心中一動,只是不愛他用玩笑的語氣說出。
在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她曾經問母親愛情是什麼,竟能讓她多年來一心一意、不曾動搖,母親微笑地告訴她,當她遇見了便會認出來。
愛情是什麼?對于不曾感受到它的人,世界上任何一個聰明人,都不能讓他體會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什麼?對于已經體會到的人,毋需任何言語解釋。
這是在她一知半解的年紀所讀過的小說中的句子。她顫抖了起來,如今已用不著任何一個字來說明。
崇岳敏銳地感覺到她在發抖,「你會冷嗎?我們下山去吧。」他月兌下外衣被在她肩上。
時序已人秋,白日漸短,山間的風一陣急過一陣,雨雲一層一層地堆積,他暗罵自己,只顧和她說得高興,絲毫沒注意到天色的變化,這兒離他的停車處距離不遠,若加緊腳步,或許躲得過這場大雨。
崇岳匆匆結帳,拉起念愚就跑,但人算不如天算,走不到一半,大雨嘩啦嘩啦傾盆而下,一把傘連遮一個人都不周全,更別提兩個大人,才走到停車場,崇岳已全身濕透,而念愚則濕了一半,因為打傘的人把傘全渡到她頭上去了。
「你先到前座去,我到後座換件衣服。」他將她送進前座,轉身到行李箱取出一套休閑服。
「這件上衣給你穿,我看你的衣服也濕了,而且這一件比較保暖。」他遞給她一件深色的馬球衫。
「那樣你不就沒得換了?」她遲疑著沒伸手接過。
「我換長褲就好了,汗衫擰一擰就可以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