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德熙瞳大眼嚷嚷著,「你把她藏在梅苑里,我哪有機會一親芳澤,只不過是瑞棠貝勒將一切實情都告訴我了。」
「他的話你也信?」玄鈺譏嘲地挑眉嗤鼻。
「信!怎麼不信?」德熙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到底想說什麼?」玄鈺已經不耐煩了,胸臆間充塞著一股躁郁,讓他幾欲發狂。
他又何嘗好過?心里早已不知經歷了多少回劇烈的天人交戰、百般掙扎,只要一想起晴兒昨夜仿佛帶著絕望的熱情,那哀淒卻又絕美的笑顏著實讓他的心揪痛,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一句柔情的話語撫慰她。
雖然愛她入骨、百般憐寵,但他終究忘不了她的欺騙,他恨她竟可以為了報復,將那一方繡著深情摯愛的繡帕贈予瑞棠,那他算什麼呢?她對他的情誓都是虛假的嗎?
每當想起這點,他就有如被烈火煎熬,痛苦得無以復加。
德熙斂下眉眼,靜靜地凝視著一臉陰郁狂亂的玄鈺,語重心長地道︰「你這是何苦呢?
傷了她,你的心一定更痛吧!」
玄鈺默然不語,全身卻繃緊得有如弓弦。
「唉!其實那初楮姑娘確真是無辜的。」德熙嘆了一口氣,正經八百地重申,「瑞棠那日跟你說的那一番話,全是由于妒忌心作祟,他不能容忍初楮姑娘的心淪陷在你身上,才會想出這樣的計謀,想讓你們二人都痛苦。只是,他終究還是後悔了,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心碎,才把實情全告訴我,希望能讓你迷途知返,不至于釀成遺憾。」
玄鈺繾繾抬起頭來,神色復雜地晰著德熙,然後自懷里掏出繡帕,「這只繡帕又該作何解釋?」
德熙接過繡帕,看了一會兒,輕笑道︰「你的醋勁還真是大得嚇人哩!這繡帕其實是繡給你的,初楮姑娘繡這繡帕時,瑞棠正好怒氣沖沖找上紅樓春,他嫉妒得紅了眼才會搶走繡帕,並編造出那一番話來。」
玄鈺震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痛苦地檸緊眉眼,如今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如何能棄婚而逃?
「這一切……已經太遲了!」他暗啞地低語。
德熙怔了一怔。這事確貿難辦,若玄鈺在成親之日逃婚,結果可不堪設想!
正文頤苦思間,薩圖匆忙奔進花廳稟告︰「貝勒爺,頤親王來訪,他說想私下和您一談。」
玄鈺和德熙對看了一眼,心里暗忖,已近迎娶的吉時良辰,頤親王不在王府里等著,怎麼反倒跑到禮親王府來找他?
「快請他進來,別怠慢了人家。」德熙替玄鈺下達命令。
薩圖隨即餃命而去,心里卻納悶著,今天可是個大日子。怎麼幾位「重要人物」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半晌,頤親王端著一張沉重的臉步入花廳。
玄鈺和德熙趕忙起身相迎。
「小佷給王爺請安。」德熙躬身作揖。
「免禮!」頤親王心不在焉地回道,一張老臉卻定定地注視著玄鈺。
「呃……我有些事想私底下和玄鈺貝勒談談。不知德熙貝勒是否能……」頤親王尷尬地說著,雖然沒有言明,但話里的意思已很清楚。
德熙和玄鈺對看了一眼,玄鈺開口追︰「王爺有話不妨直說,德熙貝勒不是外人,我們之間情同手足,沒有什麼秘密好隱瞞的。」
頤親王遲疑了片刻,然後才點點頭,嚴肅地問︰「你當真想的寶明為妻?」
玄鈺挑高一眉,沉穩的黑眸乎靜地回視頤親王。「玄鈺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這樣問?」
頤親王低下頭,深深嘆了一口氣,「瑞棠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我……我對不起楮兒那孩子!」
說到這里,他老臉一垂,眼眶泛紅,聲音也顯得有些暗啞。
「當初我非但沒能好好對待楮兒的母親,讓她含恨而終,我甚至連晴兒都保不住。」仿佛陷入往事的回憶中,頤親王的眼中含著淚光。逕自喃喃低語︰「就因為我懼內。懦弱又怕事,這才會讓楮兒流落至青樓,這些年來,想必她過得很苦吧!」
玄鈺和德熙始終靜靜地聆听,對于頤親王懼內之事多少有些耳聞,卻沒想到就因為福晉的心胸狹窄到不能見容于一個小女孩的存在而釀成骨肉分離的悲劇。
「現在的我根本沒臉見晴兒,想必她一定很恨我吧!」頤親王表情沉痛。
驀地,他抬起頭來,雙眼滿含哀求,熱切地注視著玄鈺,兩手也緊揪住他的衣「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忍心奪走屬于她的幸福!賢佷,你就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別苛待了楮兒。」
玄鈺神色黯然地別過頭去,苛待?也對,他待晴兒確實有失公允,他的理智已被他的驕傲和強烈的妒火給蒙蔽,所以才會看不清事實的真相,殘忍地傷害了初楮。
一旁的德熙听出了頤親王話中之意,「王爺的意思是……」
頤親王盯著玄鈺好半晌,然後一字一句嚴肅地說︰「我希望你能夠娶楮兒為妻,替我好好地愛她、呵護她。」
玄鈺震愕地望著頤親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竟答不出一句話來。
「那寶明格格又該如何安撫、善後?」德熙點出事情的癥結。
頤親王嘆了一口氣,「手背手心都足肉,但我欠楮兒的實在太多,況且玄鈺愛的人是楮兒而非寶明,不是嗎?」
他將視線移向玄鈺,帶著詢問的意味,仿佛想听到他親口說出來,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德熙以手肘撞了撞玄鈺,戲謔地道︰「你還發什麼愣,王爺的意思已很明顯,這最棘手的問題也獲得了解決,現在你怎麼說?」
玄鈺深遂的黑眸炯然發光。沉穩偉岸的身軀竟有些兒顫抖。他暗啞著嗓子堅定地道︰「我玄鈺今生只有初晴一個妻子!」按著朝頤親王叩首一拜,「多謝王爺成全!」
「該改口叫岳父啦!」德熙在一旁起哄。
頤親王欣慰地領首微笑,仲手扶起玄鈺。
「好……好,楮兒有你照顧,我也就安心了,你快去找她吧,這里的事我會親自向禮親王解釋。」
玄鈺感激地拱手作揖,正欲踏出花廳時,薩圖匆匆忙忙又奔了進來。
「貝勒爺,梅苑的福伯說有急事稟告,正在門外等候。」薩圖忙屈膝稟明。
埃伯?玄鈺麗眉沉吟,心中陡地掠過一股不祥的預感,「快讓他進來!」
「喳!」
不一會兒,薩圖領著一臉驚惶無措的福伯進入花廳。
埃伯一見到玄鈺貝勒,連忙跪地求饒︰「貝勒爺,老奴該死,還請貝勒爺降罪!」
「起來說話吧!」玄鈺皺起眉頭,揮手示意。
埃伯站起身來退到一旁,始終不敢抬起頭,戰戰兢兢地稟告︰「是這樣的,今早小紅陪著初楮姑踉到梅杯中散散心,順便拜祭初楮姑娘的亡母,誰知……誰知道初楮姑娘竟趁著小紅沒留意時,以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道長口子,血流不福伯語末說完,玄鈺已慘白著一張臉,條地逼近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吼道︰「現在人怎麼樣了?你們是怎麼看著她的?」
「老奴……已經請了大夫給初晴姑娘醫治傷口,但因失血過多。大夫說還得觀察看看,所以……老奴趕緊趕來向您稟告。」
埃伯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完,全身不斷冒著冷汗。
德熙以扇柄輕敵玄鈺,「放了他吧!你可把他給嚇壞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趕緊回梅苑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