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程多倫緊緊握住那雙溫暖的手。
「很不錯,你是個能讓當老子驕傲的兒子。」
這句話,勝于任何一切,是鼓勵,是贊美,是父愛,是一切的一切。父子兩只手,握著半天都沒收,遠遠看過去,實在是一副感人的畫面。
「爸爸,以後,一個禮拜,我請爸爸吃飯。」
「嗯,這個意見不錯。」
「每次都約在這,我請爸爸吃飯。」
「這不對,爸爸請。」
「爸爸,跟我妥協一下吧。」
「不行,不行,我很堅持。」
「我也很堅持,如果爸爸不讓我請客,我寧願取消剛才的意見。」程多倫又補了一句︰「這是我的條件。」
程子祥搖搖頭,無可奈何攤攤手。
「好吧,不過,今天這兩客牛排要由爸爸來哦。」
程多倫手一招,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疊鈔票,看過去大概總有一千到一千五左右。
服務生過來了,沒等程子祥開口,程多倫就把鈔票拿著算了。
「多少錢?」
「四百八十五塊,先生。」
數了五張綠色百元大鈔,程多倫把剩下的錢放回口袋。
「小倫,你這樣請爸爸一次,要餓上好幾天吧?一個月見上幾次面,這六十公斤只怕也保不住了。」
「沒這麼慘,我現在很有數字觀念咧,進賬多少,用出多少,算的妥妥當當的,絕對收支平衡。」
程子祥滿意的看著兒子,心底那份扎實,比一筆數千萬元的生意,還令程子祥得意。
「小路那女孩,最近是不是常去看她?」
程多倫點了根煙,火柴正要丟掉,又送到程子祥面前。
「爸爸,要不要來根雪茄?」
「別跟爸爸來這套。」程子祥看出不對勁,把火柴拿過來熄掉︰「是不是鬧不愉快?」
程多倫攤攤手,吸了口煙。
「女孩子脾氣,過些日子就好了。」
「到底怎麼回事?」
「舒雲去看她,想要她勸我回家,小路脾氣就是這樣,話沒听完,就放下听筒;隔著玻璃,舒雲又不能叫回來解釋,我連去了幾次,她都不見我,最近我也沒去了,我想,隔段時間,等她氣消了再去看她。」
「小倫,爸爸問你,小路那女孩,你是不是當真喜歡她?」
「她對我很重要,甚至我已經想到等我將來有能力成家的時候,她是我唯一考慮的女孩。」
「你說這話,很理智?」
「清醒得不得了。」
「你覺得她對你適合嗎?」
「既然她對我很重要,就表示我們很合。」程多倫吸了煙蒂的最後一口,慎重的對著程子祥︰「爸爸,也許你對她有成見,年紀這麼小就不學好,但,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這是我唯一想說的,也是我向你保證的。」
「好,爸爸相信,爸爸支持你。」
案子的兩雙手,又緊緊的一握,像一對摯友,一對彼此信任、彼此了解的摯友。
☆☆☆
罷踩上商院的樓梯口,就看到舒雲穿著件米色風衣,頭發被風吹的飄散,倚在樓梯旁,沒化一點妝,整個人就跟此時秋末冬初的蕭瑟季節一樣。
程多倫停下來,吃驚的走過去,很高興的。
「舒雲,怎麼會想到來學校?」
「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舒雲笑著問,但那笑容好奇怪,一樣輕輕的、柔柔的,如有股濃烈傷感,不再那麼柔美。
「當然可以。」
走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要了兩杯咖啡,舒雲一直沒講話,呆凝的望著窗外,連煙都不抽。
「發生了什麼事?舒雲。」
程多倫點了兩根煙,遞給舒雲一根。
「抽根煙吧?」
「謝謝。」
接過煙,舒雲輕輕吸了一口,輕輕吐出,呆凝的目光,還是扔向窗外。
「舒雲。」
舒雲把視線拉回來,喝了口咖啡,覺得熱,月兌下襯衫外面的風衣。
「多倫,你覺得陸浩天這個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愈早離開他愈好。」程多倫不滿意的端起咖啡杯。
「我跟他分手了。」
罷要喝進咖啡,程多倫驚愕的停下,不相信的眼楮都睜大了。
「你是說——?」
「分手好幾天了,那天從你那回去,他就來了。」舒雲輕描淡寫的,跟她那蒼涼的表情,顯得不符︰「我提出來的,他很驚訝。」
「他肯嗎?」
「有什麼不肯,這份感情,原就是我一個人在維持的,他只不過免費多一個消遣的女人。」
「別講得這麼難听。」
「很實在,有什麼難听的。」舒雲笑笑︰「多倫,你一定以為我很難過,別那樣想,我很高興我能做這件事,我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原因,我發覺這次能這麼做,受你的影響很大。」
「怎麼說?」
「你放棄家里的生活,一個人在外面吃苦,為的只是要讓自己做一個像樣的男孩,這很不簡單,要多少毅力,多少決心才做的成,而我呢?一份永遠不實在的愛情,難道就永遠這麼懸著?」
「你後悔嗎?」
「我沒給自己時間後悔。」舒雲又笑一笑︰「當天晚上,我服安眠藥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洗洗澡,吃點東西,就把自己關進書房寫稿,連著幾天,寫稿、吃安眠藥睡覺,沒有一點空檔,哪來時間後悔?」
「舒雲,我為你高興。」
「我也為自己高興。不過,該謝謝你,你間接給我的幫助很大。」
程多倫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抓了抓腦袋,心里有一種滿足。
「我突然想結婚了。」
「結婚?對象是誰?」
「還沒找到。」舒雲解嘲的對自己笑笑︰「以前雖然不是每天能看到陸浩天,但總有個等待,現在,連等待都沒了。你是知道的,我怕孤獨。我也怕透了偶而約會的戀愛,我需要一個人朝夕相處,在我隨時睜開眼楮時,身邊有個人。」
舒雲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雙頰,有著幾分傷感、幾分迷惘。
「也許是老了吧,幾年前,我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它變的很重要。」
舒雲攏攏零亂的頭發,自己點了根煙。
「好了,不談我了。羅小路怎麼樣?我闖那個禍,解決了沒?」
「我已經好久沒去看她了。」
「怎麼呢?」
「反正去了她也不見我,等過段時間她氣消了,我再去解釋?」
「這樣妥當嗎?」
「沒別的辦法了。」
「也好,等你們和好時,幫我轉告一句話,我很喜歡她,我怕孤獨,但就偏偏沒朋友,我很喜歡跟她做朋友。」
雖然不正式的開玩笑說,程多倫還是在那雙眼楮里看出了舒雲的寂寞,不曉得為什麼,程多倫突然有要哭的感覺,為了面前這三十歲的善良女人。
「舒雲,我也贊成你早點結婚。」
「是不是你都感覺出我寂寞得可憐?」
那張笑著說話的臉,程多倫真是不忍心看下去。舒雲很瀟灑的噴一口煙,半開玩笑的,一邊笑一邊講,听起來,那聲音,又叫人一陣鼻酸。
「從現在開始,第一個對我有興趣的男人,我會很嚴肅的告訴他,要嘛就結婚,談戀愛沒心清,兩廂情願的話,馬上到法院辦手續,也不需要穿白紗、講排場宴客什麼的,三十歲的老女人穿白紗,也不適合羞答答的一桌一桌去敬酒,你說,是不是?」
舒雲又說又笑,輕松的像在講一個故事,程多倫此刻只想馬上離開,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哭上一場,為這個自己曾經瘋狂的愛過,現在是自己好友的女人,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
和程多倫分手,舒雲沒心情回家,開著車子,在街上慢慢兜。
一條街,一條街,沒有目標,也沒有時間壓迫,舒雲悠閑的開,開的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