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的雙臂輕輕松開,兩只年輕的手,那麼羞澀的握著,握著。你望著我,我低下了臉,我抬起臉,你略放低深情的眸子,一切就如戀愛中的氣氛,甜甜的,心一跳一跳,美的心醉。
「唉呀,雞快烤焦了。」
羅小路到底是羅小路,才羞澀半天,像個女孩子樣,身子跳起,嗓門尖尖的叫,原來的樣子又跑出來了。倒是那個程多倫臉頰的紅暈還沒褪掉。
拿樹枝撥了幾下,羅小路用鞋尖把一只黑漆漆的雞從火堆旁踢到程多倫面前,笑著插住腰。
「看起來跟我一樣髒兮兮的是不是?」
多倫兩手圈住膝蓋,笑而不答。
「別笑,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天喝啤酒吃冰淇淋的時候,你第一眼看到我,心里就在想︰這個女生怎麼那麼髒,頭發那麼亂,牛仔褲的褲角都破了,上面還有油漆,嬉皮袋像從垃圾箱撿出來的,對不對?」羅小路跪坐在地上,邊說邊剝燒焦的泥巴︰「看到這只叫化子雞,就想起那次的我,對不對?」
程多倫是那麼笑而不答,羅小路剝一下泥,手就放到唇邊吹一下。
「好燙。」
「我來剝。」
程多倫手還沒伸過來,羅小路一把就打過去。
「你呀,算了,雞會被你剝爛。」
說著,就像變魔術般,一只白女敕干淨的雞,就出來了。羅小路扯下一只雞腿丟給程多倫,另一只腿,咬在自己口里。
「怎麼?不敢吃?」咬了一口,見程多倫還拿著,直望自己,羅小路指了指雞腿︰「別看泥巴髒兮兮,里面可很干淨,你吃啊,別怕,包你沒危險,出毛病我負責。」
羅小路胸脯一拍,又啃了一大口。
「你還是不敢吃?」
程多倫用力啃了一大口,嘴角油油的。
「好不好吃?」
程多倫愣直的看羅小路,啃雞腿的時候,眼珠子還往上轉,總之,是一刻不松的看。
「喂,大白痴,我是不是突然變漂亮了,干嘛看我像看電影一樣。」
羅小路又剝了一大塊雞丟過去,抹抹嘴,給自己剝了更大的一塊。
「很好吃吧?」
「很好吃。」
「你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嗎?」
「沒吃過。」
「偷雞的那個女孩很可愛吧?」
「很可愛。」
「你要不要再吻一次那個偷雞的女孩?」
兩只手上的兩塊雞一丟,安靜的山林,出現了這樣的畫面︰擁吻。
第九章
「已經過去三個星期了。」
「什麼三個星期了?」
「你出來三個星期了。」程多倫拍一下羅小路的頭。
「要開始勸我回去?」
程多倫扳過羅小路的臉,看了半天,攬進胸膛,就差沒把那張臉揉進自己心口。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回去,我帶著你躲起來,一輩子叫別人找不到你。」
貝起胸前的臉,程多倫嚴肅的,隱藏著難過的。
「三個禮拜以來,我沒有跟你提監獄的事,我沒有勸你回去,開始的原因是︰我知道那樣會叫你反感,後來的原因,—一你知道的,我逐漸害怕——」程多倫的嗓子有濃厚的鼻音︰「越獄行為,以你判的刑,至少要加重半年,半年——,從前的話,我替你難過,現在,我替你,也替我自己——。如果我能有方法使你免獄,我願意做任何事。」
羅小路跪在地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張起那雙大眼楮,水瑩瑩的。
「大白痴。」
「你說什麼?」
「你愛上我了嗎?」
程多倫毫不考慮,沒有分秒的思索,用力的點頭。
「你不覺得我又凶、又髒、又貪吃、又偷東西了?」
程多倫更用力的搖頭。
「你舍不得我回監獄?」
「舍不得。」程多倫的聲音差不多有著哽咽。
「可是你還是要勸我回去?」
程多倫沒講話,半天,以點頭回答。
羅小路還是跪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眼楮看著程多倫,嘴角漾起一抹听話的甜謐。
「我听你的。」
程多倫抓起羅小路的手,放到唇邊,握的緊緊的。
「大白痴。」
程多倫放下唇邊的手,眼圈竟然有些紅,羅小路好痛惜的,去模程多倫的臉。
「大白痴,你要哭了?」
「沒事,你剛剛想說什麼?」
「我是想問你,我可不可以一直都叫你大白痴?」
「你不是一直都這樣叫我嗎?」
「我喜歡喊你大白痴,我喊習慣了。」
「我喜歡听你這樣喊我。」
「大白痴,你從來都沒叫過我。」
程多倫抓抓腦袋,傻傻的笑笑。
「每一個人都叫我小路,你要不要也這樣叫我?」
程多倫模模羅小路的臉,叫了一聲——
「小路。」
「哈——哈——。」羅小路笑的前仰後搖︰「叫的好蹩扭,很不習慣哦?再叫一遍。」
「小路。」
「再一遍。」
「小路。」
「再一遍。」
「小路、小路、小……。」
一連叫了七、八遍,程多倫才停下來,羅小路湊前身子,仰起臉。
「女生主動吻男生可不可以?」
「可以。」
「女生吻男生之前,想提出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還要和你在一起兩天。」羅小路臉仰的高高的︰「這兩天,我要每一分鐘都跟你在一起,等兩天過去了,我就回去,好不好?」
「接受要求。」
☆☆☆
「小倫,不是我管束你太嚴,換了任何父親,你都應該被責備。」程子祥拍著桌子,指著兒子的臉︰「你自己說,你像話嗎?躺在醫院療傷,床是空的。」
「我的傷已經好了。」
「好個屁!」氣極敗壞中程子祥也口不擇言了︰「全好啦?疤痕明明顯顯的,你好什麼了?」
「沒有全好,但不需要住醫院了。」
「不需要住醫院?」程子祥從桌的那邊繞過來︰「為什麼不需要住醫院?養傷期間,什麼事那麼忙?不需要住醫院!你在忙什麼?」
程多倫不吭氣,坐著。
「你很精彩,為了一個女人,被打成重傷住醫院,療傷期間,又為另一個女人,命都不顧了。你不錯,我估錯我的兒子了,這點年紀,看來老老實實的,卻能干的先跟三十歲的女作家談情,緊接著又和逃犯戀愛!」
程多倫再不能不吭氣了,坐著的身子,站了起來。
「爸爸!」
「想否認?還是想修正我的用詞?十九歲,羅小路割腕自殺,被送到醫院逃出來的。如果你覺得我的資料不足證明的話,我再告訴你︰張伯伯替她療傷、拆線,有這回事嗎?」
「有這回事!」
堅硬的回答,程子祥倒愣住了,兒子站的挺挺的,神情坦然,毫不畏縮,那麼一副敢作敢當的姿勢,程子祥半天才沉住氣開口。
「你準備對我怎麼解釋?」
「不需要解釋。」
這句話更驚住了程子祥,太意外了。程子祥感覺自己兩只手是抖的。
「好,你長大了,在女作家和逃獄犯中,你長大了。」
「不錯,我是這麼長大的。」程多倫站到程子祥面前︰「爸爸,你一直在教養的只是一個兒子,你忘了使你的兒子有男人的樣子,男人的樣子是勇氣、無畏,是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可以拿一個自己決定的意見,而不是讓他的父親給他答案。我是在這兩個女人中長大了,我很喜歡我自己這樣,縱使我不被我的父親欣賞,但我絕不後悔,我因為她們而長大了。」
程多倫停下來,身了依然站的挺直。
「我沒呆在醫院里療傷,這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責備,其他的,屬于我感情的生活,我要自己處理,任何人給我的意見,我可以參考,但,那不是接受。」
這些話,已經使程子祥渾身發抖了,氣憤還來不及爆烈開來,程多倫挺直的身子說完,就朝門口走,到了門口,程多倫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