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事,並不急著回去。」
「那就進來聊聊,我還有一瓶好酒。」
陸浩天這種殷切的態度,舒雲非但不明白,也憤怒極了,他有意造成什麼?或真的是很單純的一種坦誠?
三個人進去了,程多倫大模大樣朝沙發一坐,拿起茶幾上的煙就點上。
陸浩天進臥房,從腰部處圍一條浴巾笑嘻嘻的拿了一瓶酒出來。
「舒雲,去拿三個杯子,放點冰塊在里面。」
陸浩天瞄了程多倫一眼︰「把程先生那杯多放點冰塊,他大概受不了這種烈酒。」
近于命令口語的叫舒雲拿杯子,又說在程多倫杯里多放冰塊,這些,都不是單純的意思,舒雲感覺到了,程多倫也感覺到了。
舒雲拿來酒杯,望了程多倫一眼,把冰塊最多的那只放在程多倫面前,程多倫抽著煙,杯子才落到面前,程多倫拿起來,就把一杯的冰塊倒進垃圾箱。
「我不喜歡酒里擺冰塊。」
這種帶有挑戰性的舉動,陸浩天一愣,不過,他笑嘻嘻的,但卻充滿了輕蔑。
「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逞強。」陸浩天在程多倫的杯里倒的滿滿的,在舒雲的杯里卻只倒了一半︰「舒雲,你少喝一點,我不喜歡你總是大杯大杯的灌?」
陸浩天望了舒雲一眼,把酒遞過去,摟著舒雲的肩︰「來,這一小杯給你。」
舒雲輕輕甩掉陸浩天的手,不滿意的注視陸浩天好一會兒。
陸浩天假裝沒看見,舉起自己的杯子,再度搭往舒雲的肩,任程多倫表情一層一層變化。
「來,程先生,干杯!」
「浩天!」舒雲的不滿意已經明顯的到臉上了︰「多倫酒量沒有你行,怎麼你拿半杯叫他干那一整杯?好不公平,我做個主張,你們兩個調換手上的杯子。」
「不需要。」程多倫站起來,舉著杯︰「來,干杯!」
微紅、粉紅、深紅、醬紅……一杯酒見底,程多倫的一張臉,如血染般,呈現怕人的顏色,舒雲痛惜的想走上前,但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卻緊扣著,舒雲昂過頭,用著種從來沒有的目光、奇特、驚怒、震憤、永不原諒的瞪著陸浩天。而陸浩天的手,依然扣著,扣的更緊,更令舒雲不能動彈。
「程先生要不要再來一杯?」
明知道這是陸浩天故意的,程多倫也曉得自己無法再喝第二杯了,但是程多倫不甘示弱,提起酒瓶,就往杯里倒,跌跌晃晃的。
「多倫,你不能再喝。」舒雲再顧不得了,用勁摔開陸浩天緊扣的手,過去搶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一把打開舒雲的手,程多倫倒滿了整杯,引頸就灌,頃刻間,杯底空了,程多倫把酒杯朝空中一拋,這時酒精的作用已經強烈的侵噬程多倫的意識了。程多倫走近陸浩天,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握成拳,在半空中晃。
「兩杯,我喝了兩杯,你不是說——呃,不是說這是烈酒嗎?我喝了兩杯,半塊——半塊冰塊都沒加——,你能嗎?嗯?姓陸的,你能嗎?」
「想比賽嗎?」陸浩天斜掛著笑。
「想打架!」
話一說完,程多倫出拳就落在陸浩天毫無防備的臉上,陸浩天想也沒想到,倒退了好幾步,第二拳又到了,舒雲嚇傻了,驚叫了起來。
「多倫!你停手,多倫——。」
揮開舒雲的手,程多倫跌跌晃晃的準備出第三拳,但是這回陸浩天有了防備,拭掉嘴角的血,不等程多倫第三拳過來,「踫」的一聲,只見程多倫整個人被打倒在地毯上,舒雲跑過去扶起趴在地上的程多倫。
「不能打,多倫,你打不過他,不能打——,」
程多倫站起來了,理智已失去平衡,意識中已不再有文明,人性里的原始力量,全集中在兩只拳頭上。
但,陸浩天是多高大、張壯的一個人,縱使程多倫兩只拳頭充了原始的力量,而他瘦瘦的身子,如何能與陸浩天比?
「你們別打,停手!停手!」
舒雲哭叫著,兩個男人都發揮了打架的本領和癮頭,誰听得下這些?但,可憐的是程多倫,揮出去的拳,十之八九落空,回過來的,卻是一拳比一拳扎實,嘴角、額頭、眼楮側端,都流出血來。
「浩天,快停手!你沒見他滿臉的血,快停手!
浩天,求你快停手!」
陸浩天也喪失了理智,用力推開舒雲,拳腳齊上,程多倫的胸口、胃部、肩頭,全落上了尖銳的痛楚。這時的程多倫差不多沒有抵抗的能力了,但,一腔的恨,仍然支持著,只是,出去的拳,開始又弱又不集中,陸浩天完全掌握了這場打斗。
「別打了,浩天,別打了,你會把他打死,你看不見嗎?你會把他打死!」
舒雲不顧一切,跑進兩人中間,護者程多倫,擋住揮過來的拳。但這兩個怒火的男人,一個不領情,一個嫌礙事,推開她,又繼續那場實力不均的打斗。
舒雲再也插不進去了,抓著自己的頭發,哭著、喊著、求著。
「求你,浩天,求你別打他,他會被你打死,求求你,他會被你打死的!」
打斗並未因舒雲的叫喊哀求停止,陸浩天的拳腳踢遍了程多倫,程多倫幾次倒地掙扎的爬起再反擊,可是;體力和周身的傷,已使程多倫站不住了,殘忍的陸浩天,沒等程多倫站起來,又是一腳朝程多倫的臉部踢過去,連續的,胸、胃、肚子,惡狠的踢,程多倫模糊了,唯一的意識是從地氈上爬起來,陸浩天一刻不停,抬起腳對準程多倫痛苦掙扎昂起的頭踢去,舒雲一聲尖叫,連爬帶滾的伏到程多倫身上,死命的抱住程多倫已經不能動彈的身子。
「陸浩天!你這個魔鬼,你非打死他不可嗎?多倫,多倫,你能講話嗎?多倫——。」
程多倫什麼都听不見,只迷糊的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程多倫一臉的血,一身的傷,無法動彈的躺在地氈上,陸浩天目睹著,理性恢復過來了,站在那里一言不發,自己打的過份了,這個孩子被打壞了。
在舒雲哭號中,陸浩天走到電話機旁邊,撥了附近醫院的號碼。
「請派一輛救護車來,非常緊急,請快一點。」
舒雲用衣角抹去程多倫臉上的血痕,哭著站起來,指著陸浩天。
「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那天你要我去安慰他,你多令人感動,今天卻故意叫他進來,傷害他,刺激他,現在你把他打成這個樣于,你想表現什麼?你想證明什麼?你的意圖在哪里?」
陸浩天站著,動也不動,眼楮空洞的注視著前方,樓底街口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
金嫂接到舒雲的電話,做到一半的晚飯也不顧了,趕到醫院,沒進病房,就高聲的喊著程多倫。
「小倫,小倫,哪個人打的,哪個天殺的,小倫,是哪個千刀萬刮的——。」
推開門,金嫂的嗓子被舒雲按止住了。
「噓!小聲點,他剛打了針麻藥睡著了。」
金嫂兩只小腳,奔到病床前,那包著紗布的頭、臉、手、腳和胸膛,嚇得金嫂哇的哭了出來。
「什麼人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天啊!是什麼人把小倫打成這個樣子?」
舒雲站在旁邊,不曉得怎麼回答,金嫂走近一步,質問的盯住舒雲。
「你就是那個女作家?」
舒雲點點頭。
「誰把小倫打成個樣子?他為什麼會跟人家打架?」
舒雲眼角的淚痕尚未退去,求恕的低下頭。
「他到我那,跟我的朋友喝酒,兩個人就打起來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