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浩天。」
進來的男人就是那個叫浩天的,程多倫說不出來什麼,這個男人令程多倫有種無法形容的厭惡與反感,舒雲鉤著他的脖子,狂熱的吻著他的臉頰,望著他,像望著一件遺失極久的愛物。
「剛到嗎?怎麼沒通知我呢?」
舒雲又在陸浩天臉頰印上一吻︰「我喜歡這個意外。」
陸浩天看見了程多倫,打量了兩眼,拿下舒雲鉤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有客人?」
「哦,我忘了介紹,他就是幫我寫稿的程多倫。」舒雲偎在陸浩天身邊,拂不掉的喜悅,濃濃的映在嘴角。
「敝姓陸,陸浩天。」
程多倫連最起碼的「你好」也不想講,只輕微的握了握手,就收回來,把臉轉向舒雲。
「我們開始工作吧。」
「哦,今天不用寫了。」舒雲沒有發覺程多倫的不對勁,笑盈盈的望了望陸浩天︰「今天放你一天假。」
「可是——,你不是說今天要把這篇小說做一個結束嗎?」
「改成明天也一樣,反正不急。」
「——好吧。」
幾乎是用瞪的看了陸浩天一眼,程多倫站了會兒,走向門口。
舒雲帶上門,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轉眼變成一個十八歲那種初戀的形態,痴情的,狂喜的,熱烈的擁著陸浩天,聲音細細,柔柔,輕輕的,充滿嬌膩與討好。
「今天才到的嗎?什麼時候走?累不累?要不要洗熱水澡?這次在台灣要停留幾天?」
陸浩天輕輕推開舒雲,往沙發一靠,沒有理會舒雲成串的問號,掏出煙。舒雲馬上依到陸浩天身邊,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為陸浩天點燃煙。
「那小孩多大了?」
「誰?」
「幫你寫稿的那個。」
「嗯,還在念書,听他說已經大四了。」
「大四了,哼,」陸浩天干笑一聲︰「不小了嘛。」
「孩子氣很重。」舒雲從水果盤里拿了只隻果削︰「我想他在家不是老麼,就是獨生子,幫我寫稿的這段時間,我發覺這小孩很單純,很容易害羞,很內向,有點——怎麼說呢?接近于一種戀母型的趨勢。
隻果削好了,舒雲送到陸浩天口前,陸浩天隨便的咬了一口。
「你倒是觀察得很清楚。」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舒雲柔情的笑著。
「大學四年級的男孩,戀母型而單純,三十歲的女人,擅長于寫愛情小說。」
陸浩天瞅著眼,邪意的咧著嘴角︰「女作家,當心哦,可能又是段纏綿的真實愛情故事哦。」
舒雲跪坐的伏在陸浩天腳前,仰起臉,含著蜜汁般的微笑。
「我的愛情只給一個人,從開始到永遠,我只擔心那份愛情,有一天會被丟掉。」
陸浩天笑了,那笑意是隱著的,有一份得意,一份主宰的權力。
「浩天,會有那一天嗎?」
「你想呢?」
「我不敢想,我害怕想。」
「沒有永遠的愛情。」
「婚姻可以保障愛情。」舒雲望著陸浩天,眼里一抹等待的期望。
「你曉得的,我不喜歡這種約束,搞那調調,會令人乏味。」陸浩天噴出一口煙,望了望舒雲,有幾許輕蔑。
「你不能一輩子飛,你總要有安定下來的時候。」
「也許吧。」
「我能等。」
陸浩天又望了望舒雲,還是那麼輕蔑著。
「這次你在台灣要停多久?」
「三天。」
「住這兒嗎?「舒雲渴望的問。
「不一定。
「那你住哪?珊蒂?黃蓓莉?還是李玲那?」
舒雲醋勁的撐出微笑。
「你以為我只有對我們機上的小姐有誘惑力?」陸浩天眯著眼笑,風流自賞極了。
「飛行駕駛,空中小姐,哼,本來就是一淌渾水。」
這是舒雲第一句尖酸而不帶微笑的話,陸浩天倒不在意,那張男性的面孔,邪門的笑著,靠近了舒雲,端起舒雲的臉。
「住這兒,三天都在這兒,這個男人把三天都給你。」
舒雲滿足的鉤住陸浩天,柔軟的地毯躺下了兩個情緒熾熱的人。
☆☆☆
等了好一會兒,法警還沒來通知。程多倫換了一只手拿著從家里帶來的一大堆吃的東西,包括啤酒和香煙,耐心的等著。
法警終于過來了,程多倫連忙上前。
「我可以見她了嗎?」
法警搖搖頭。
「你還是回去吧,羅小路不願意見你。」
這是今天第二次了,上午來過,羅小路不願意見自己,現在,她還是不願意。程多倫失望得手上的東西都想摔掉了。
「改天再來吧,剛關進來的人,情緒總是不太穩定。」
「那——,是不是可以麻煩你把這些吃的東西交給她。」
法警接過來,打開紙袋,檢查了一下,一打啤酒和一條煙拿出來。
「這種東西以後不要再帶了,監獄里是不準抽煙和喝酒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
法警拿起一個扁平小小的花紙包裝盒,搖了搖,望望程多倫。
「這是什麼?」
「口香糖,我想她在里面一定很寂寞,嚼嚼口香糖會比較不無聊。」
法警笑笑,把口香糖放回紙袋。
「好吧,啤酒和煙帶回去,其他的我幫你交給她。」
「謝謝,謝謝你。」
走出監獄,看看表,一點過五分。昨天那個叫陸浩天的突然冒出來,搞得舒雲浪費了一天的工作時間。程多倫決定今天早點去,晚點離開,補回昨天的工作時間。
一打罐裝的啤酒和一條煙,早上從家里提出來,又提回去,下午再提往監獄,現在又提出來,真是麻煩死了。程多倫一想,舒雲不也抽煙嗎?而且好像也喝酒,這一想,麻煩的感覺馬上沒有了。
到了林園大廈才一點二十分,程多倫按了半天電鈴,隔了好久好久,門才開,舒雲松散著長發,穿著睡袍,一副剛起床的樣子。
「我以為是誰呢,怎麼來這麼早?」
「昨天我們沒寫,你不是說出版社催得很急嗎?剛去監獄回來,我想,我今天早點來,晚點走,把昨天的工作補回來。」
「誰呀?舒雲。」
里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不耐煩里夾著朦隴倦怠,听在程多倫的耳里,曖昧透了。
「我馬上來。」嬌聲的回答它,舒雲抱歉的回過頭︰「今天不用寫了,明天也不用,後天再來,好嗎?」
程多倫一句話沒說,里面那個暖昧的聲音又在催了。舒雲急急的又回答了一句馬上來。
「我要進去了,你回去吧,後天見。」
門在舒雲抱歉的微笑中關上了。程多倫站在門口,盯著那扇關緊的門,感覺整個人像跟那扇門似的,壓得緊緊的。
下了樓梯,午後的陽光灼熱令人生厭的刺過來,走在陽光下,那份被壓緊的感覺,強烈得加倍難受,程多倫舉起手中的紙袋,用勁的拋擲進路旁的垃圾箱,鋁制的罐裝啤酒,踫到垃圾箱的蓋子,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
從冰箱里拿出隻果、水梨、葡萄、巧克力、蘇打餅干,和一只完整的烤雞,滿滿的裝了一大袋,就差沒把冰箱扛走,程多倫還嫌不夠,抱著紙袋跑進廚房,東找西找,都是些生的菜,金嫂正好將一盤火腿炒蛋從炒菜鍋里盛起來,程多倫靈機一動,一把接過來。
「金嫂,這盤我要,你幫我找個塑膠袋。」
金嫂莫名其妙的拿著鍋鏟,愣在那兒。
「快點嘛,金嫂。」
「你在搞什麼呀?」
「噯呀,你問那麼多干什麼,趕快幫我找一個干淨的塑膠袋。」
「你這兩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冰箱都要給你搬空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塑膠袋,金嫂嘀嘀咕咕的又重新打蛋,切火腿︰「冷的搬夠了,現在又要來盤熱的火腿炒蛋,真是莫名其妙,也不曉得你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