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反正哪天回去都可以,就是明天不要回去,听爸爸的沒錯,知不知道?」
「我不明白,在搞什麼呀?」羅若珈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哦,我明白了,朱阿姨叫你別讓我回去,是不是?」
「這——沒有——她沒這意思。」羅伯新說是也不對,說不是又為難,「听爸爸一次好不好?總而言之,明天你不要回去就是了。」
羅若珈抽回挽住羅伯新的手,十分不滿意的。
「爸爸,你不要怪我講話沒規矩,求求你,爸爸,在她面前,你讓她明白誰是一家之主好嗎?她一句話不要我回去,你就大老遠的跑到報社門口來等我,就怕等不到我,明天我回去了惹她不高興。爸爸,求求你,別老叫我傷心。」
羅伯新真是為難得焦頭爛額了,女兒的脾氣他清楚得很,要是告訴她,自已懷疑朱愛蓮有某種目的,那她一定會回去,不告訴她,她又自己亂猜測一番,老天!叫我選那樣說?
「若珈,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朱阿姨她不要你回去的話——」
羅伯新話都沒講完,羅若珈已經揮著手表示了嚴重的抗議。
「爸爸!求你,求你好不好?你是一家之主,求你別忘了,你是一家之主!」
「若珈——」
「你不要說了,爸爸,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話,不要提朱阿姨這三個字,我要你回答我,是你不要我回去?」羅若珈逼問著,眼中幾乎帶著淚。
「若珈——」羅伯新恨不得說出實情了。
「回答我,爸爸。」羅若珈眼中已閃著淚光了。這個從來不輕易有淚的女孩,「只要你告訴我,是你不要我回去——我絕對不會回去。」
「若珈——你就听爸爸一次好嗎?」羅伯新已經在懇求了,再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自己的女兒,羅伯新清楚,十分清楚︰「爸爸求你。」
「爸爸。」羅若珈實在受不了一個年歲這麼大的父親,竟為了一個女人,倒過來求自己的女兒,「爸爸——爸爸,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眼淚流著,是不滿,是悲憤,是親情,是——羅若珈背過身,哭了。
羅伯新一走了之,也就沒事了,但,做為一個父親的尊嚴被向來不哭的女兒哭倒了,做為一個父親的信心被一向堅強的女兒哭碎了。倒過來想想這又有何損失?抹掉老淚,拍拍女兒的肩,羅伯新決定藏住被哭倒、哭碎的尊嚴與信心。
「若珈。」
羅若珈閃掉肩上的手,背對著羅伯新。
「你走吧!別擔心這件事了,明天我不會回去。」
案親,父親,這樣的父親,是多麼的痛心啊!抽回被閃掉、懸在半空中的手,羅伯新不準備再多說什麼。
「爸爸,你不用告訴她是你叫我不要回去的。」羅若珈的聲音冷硬絕情,「縱使在她面前,她已經踩掉了你一家之主的尊嚴,但表面上請你維持你的身份。——她如果問起,就跟她說,是我打電話到你公司,我有事不能回去。」
「若珈——」羅伯新再也忍不住了,女兒的誤解,深深的打痛了羅伯新,為難、蒼老的心懷︰「好吧!爸爸告訴你,爸爸懷疑她有什麼陰謀,可能是準備要對付你。」
羅若珈轉過身來了,臉上掛著淚,吃驚的。
「這只是爸爸在懷疑,但,也不是沒根據。」
羅伯新已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地步了,「我那天打電話要你回去,她吵著不準你回家,昨晚洪燕湘來找她,她不要我听,我就上樓了,等我下樓時,只听見什麼四面楚歌,兩個人笑得很奇怪,洪燕湘一走,她突然變了一個態度,要你明天回去,而且很堅決。」
「從你搬出去後,她從沒有主動要你回來過,這次出爾反爾,前後態度奇怪,所以我在猜測,可能要搞什麼名堂,現在,不管她是什麼居心,防著點總比較好,是不是?」
羅若珈動也不動地思索著父親的話,她反復的回味。羅伯新望著女兒。掏出手帕。
「就听爸爸這一次,別回去,別的不講,她年歲總比你大些,要使個什麼心眼,你也不是她的對手,本來繼母和前妻的子女就不大可能互相容忍,偏偏她又——听爸爸的沒錯,爸爸不願意讓你吃她的虧。」
「爸爸,她的客人是吃晚飯嗎?」
「若珈?」
「爸爸。」羅若珈擦了擦眼淚,愧疚地握住案親的手,「我脾氣總是急的弄糟事情,我應該改脾氣了。」
「若珈,明天你不會——」
「爸爸,你回去吧!我曉得怎麼處理。」
「可是,若珈,你可得答應爸爸,明天不要回去喔?」
「我說了,我會處理,她的箭頭既然是對著我,我當然會想辦法保護自己的。」
「孩子啊!你該不會不听爸爸——」
「爸爸,你忘了你說過,你有個比兒子還強的女兒嗎?」
羅伯新不放心地,又實在捉模不定女兒到底要怎麼做,這會兒真是後悔一時沖動,早明白女兒的個性,怎麼糊涂到這個樣子?
「若珈,你真的不要回去,听爸爸這次,你一定听——」
羅若珈仰起臉,背脊挺得直直的。
「她傷不到我!」
☆☆☆
羅家的客廳熱鬧異常,麻將聲此起彼落,女人叫笑不停,女佣穿梭子客人間,寶寶金枝玉葉的被捧著,餐桌上的蛋糕,起碼堆了有十來盒。
只有一個人憂心忡忡——羅伯新。
若珈可能听自己的話,不回來嗎?
有人按電鈴了,每一次的鈴聲,羅伯新的心總要震動一次。
每一次的鈴聲,朱愛蓮也總要提高嗓子,從麻將間里喊著︰
「李嫂,快去開門,看看是不是大小姐回來了?」
來的不是大小姐羅若珈,是洪燕湘,還有那很久沒再來過羅家的陶揚。
「噯喲!可不容易呀!總算把你們盼到了。」
「還不是陶揚,人家現在是大明星了,死拉活扯,老面子賣盡了,總算把他求來了。」洪燕湘瞟了陶揚一眼︰「不是從前了,現在是大牌人物了。」
「噯喲!大明星啊!那我朱愛蓬算是有面子!」
朱愛蓮向洪燕湘眨了眨眼,「大明星,我和洪燕湘好替你叫屈啊!那些個新聞記者,真不是東西,若珈也是沒分寸,大女孩什麼人旁邊不好站,拚命站你旁邊,沾那光采,出那個風頭干什麼嘛!」
陶揚沒講話,厭煩的往一邊一坐,四下張望,企圖搜索羅若珈,卻看到最不願看到的一個人——丹妮。
「踏破鐵鞋無覓處,陶揚,又踫面啦!」
丹妮老遠走過來,濃濃的妝,依舊露著低胸,十分冶艷,朱愛蓮趁機拉洪燕湘到一旁。
「陶揚,老相好來了,你們聊聊吧!我和燕湘有點事過去一下。」
拉著洪燕湘到一邊,朱愛蓮四處張望,低聲問。
「那個李小姐你叫了沒?」
「叫了呀!」
「約幾點?」
「七點。你放心,人家每次牌局從不遲到。」
洪燕湘把手腕抬到朱愛蓮前面,「現在六點五十分,還差十分鐘呢!急什麼?反正羅伯新他那陰陽怪氣的女兒也還沒到。」
都六點五十了,羅若珈還沒到,朱愛蓮急火了,嗓門一提︰「伯新,你過來!」
正跟客人寒暄,羅伯新放下客人過來了。
「什麼事?」
「什麼事?我問你,你到底叫你那寶貝女兒幾點到?」朱愛蓮凶怒的指著表,「都六點五十,快七點了。」
「我跟她說了,幾點到我可不清楚。」
「你跟她怎麼說?」
「我跟她——我就說寶寶過生日,朱阿姨希望她回來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