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從身旁飛逝的草葉劃過臉頰,帶來陣陣的刺痛感,她知道自己的女敕頰上,現在一定是像被貓兒抓花了似的,慘不忍睹,但離她越來越近的簌簌撥草聲,正告訴著她已經快被迫上,說什麼也不能在此刻停下來的……
「看到人了!」身後一聲大喝,有如從地獄里傳來的勾魂索命聲。
練雪心一震,腳下步伐更加的凌亂。不听淒淒風鳴,不想哀哀悲嚎,不覺步步針氈,此刻的她,腦中唯一能想的是——跑、跑、跑!
冷不防,一陣大力襲來,拽住了她的手,往旁邊一甩,頓時她像是尊無力無神的布女圭女圭般,被甩至一旁的樹干上,再如軟泥一般滑落。
「啊!」痛……
仰躺在地的練雪只覺五髒六腑似乎因這一甩,全數從胸月復間爆出,葉隙間皎亮的月慢的被眼前蔓延的黑影吞沒。
「爹、娘……」氣若游絲的輕喚斷斷續續,鼻中滿是濕草清氣,大地有如磁石一樣,緊緊吸附住她的身子,更有甚者,也將吸盡她所有意識。
「喲!仔細看,這女人長得還真是不錯。」三名男人圍繞在練雪身旁,其中一人蹲下,粗魯的揪住練雪襟口,將她上身提離地上寸許,蠻力的扳過她的頭,湊向月光。在見到練雪雪白的嬌顏在月下晶瑩剔透,不掩傾國絕色,再往下看,破衣上隱隱約約可見她一身肌膚細如凝脂,頓時色欲大起,手上一松,任由練雪再次摔落。
「喔!」練雪痛得悶哼出聲。
「嘿嘿!趁鄭爺還沒到,老子先來快活快活……」男人涎著臉,伸手便向練雪胸前探去……
「陳老二,你想壞了規矩?」一聲沉喝有如力鞭一道,讓陳老二硬生生的將伸到練雪胸上的毛手縮了回去。
「呃……鄭爺。」陳老二轉過身一臉討好。「我們抓到人了。」
「人有沒有抓到,還需要你來告訴我?」被喚做「鄭爺」的中年男人眯起了眼,這群沒有用的家伙,美色當前,什麼都給忘了,要不是看他們是到處流竄的賊寇,難教人分辨來歷,說什麼他也不會雇用這批沒大腦的烏合之眾。
在鄭爺的厲視下,陳老二悻悻的站起身。不久前他才見識到眼前男人毫不留情的殘辣手段,那股狠勁,讓他們這群亡命之徒看了也心底發毛。
就在同時,鄭爺的斥責聲傳進練雪耳內,像是盆冰水淋頭而下,驚回了她遠颶的神智,然後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在她體內涌現,助她擺月兌了全身疼痛不堪的箍束。
練雪半坐起身,撐著身子,緩緩的往後退去,直至整個背都貼上樹干為止。
「雪兒,何必這麼固執呢?把東西交出來吧。」鄭爺走向前,好聲好氣的勸道。只是臉上在殘殺之後余留的凶戾之色,卻讓他口中的話顯得毫無可信之處。
練雪緊咬著唇,一語不發。
「雪兒……」鄭爺仍試著誘哄。
練雪松開唇,抬起水眸,恨聲道︰「你認為我還會乖乖的听你的話嗎?鄭、伯、伯。」齒間慢吐出的一聲一句,宇字含血、含淚。
望著眼前的鄭行義,她從小叫到大的「鄭伯伯」,練雪心里百味雜陳,不解、驚懼、陌生,以及更多的……恨。
刻意忽略她語中的嘲諷,鄭行義仍故作大方,「就沖著你這聲‘鄭伯伯」,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就讓你安然離開,讓你們練家有個後,也算是我看在跟你爹這多年來的情誼上,給你們練家留下最後血脈。」
遭逢滅家巨變,練雪一反平日的柔美嬌態,嗤笑道︰「好個‘多年情誼’。」面色一整,語中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爹連死都不願將東西交給你,你休想要我現在交出。」
她不會告訴他的,他費盡心思想要的練家寶物——爹口中的絕世寒碧——早在十數年前為了救中毒的爹一命,已成了一塊普通的綠色石頭,之所以仍妥善珍存,為的不過是紀念贈石的恩人罷了。就算她今夜也會與親愛的家人一樣,死在眼前這個看似和藹可親,實則狼心狗肺的人的手下,她也要在黃泉下,笑看著他為了得不到的虛幻中的寶物而寢食難安,抱憾終身。
鄭行義臉色一變,「丫頭,別逼我。」
練雪索性閉上眼,束手就戮。
鄭行義怒眼爆眶,「你……」他一提掌,冷笑道︰「好,很好!我就將練潮捧在手心的心愛‘梅兒’送去給他作伴,讓你這個好女兒繼續孝親承歡膝下。」
練雪閉目待死,因此沒來得及看到那道銀光是如何劈下,只听得一聲痛叫,再睜眼,就見鄭行義緊握著自己的右手腕——他右手的掌心上,一根亮長銀針吞吐晶芒。
鄭行義心中大駭,「什麼人?」他連退了數步,身邊的手下一擁而上,將他圍護在中心。
眾人的眼光四周梭巡,最後,一致落在練雪身後樹旁。
梢上月西移,一道身影照現在林影中。
風,淒淒如舊。
韶梧始
「你是什麼人?」被手下護在中央,鄭行義有恃無恐,在拔掉手上的銀針後,立即出聲喝問。
黑影無聲,緩緩步入皎亮片華中,先是一雙黑履,再是一身異衫,最後,一張陰美邪魅,乍看下男女難分的臉孔映入眾人眼簾。
「美、美……美人。」陳老二渾然不覺自己嘴邊色涎橫流,一雙滿含獸欲的眯眯眼死盯著眼前另一張「天姿國色」的絕色臉龐。
這個人……是個女人?
強忍著全身的痛楚,一雙眼水霧蒙然,練雪模糊間只見到一個削瘦的身影佇立在她身前頭,只不過對方背對著她,讓她看不出眼前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但陳老二的那聲驚艷,似乎已經給了正確的答案。
看「她」身背長劍,應是個江湖人物,但要一次面對這麼多凶神惡煞,練雪還是為「她」的安危心焦不已。
「你……啊!」練雪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覺得心頭一悶,一口氣提將不上來,話也硬生生的被截在喉頭。
來者並沒有因听到她的呼聲而回頭,只是斜睨了陳老二一眼,嘴角一勾,讓陳老二更加目醉神迷。
「呵、呵……唔!」仍沉醉在「美人含笑」的萬種風情中的陳老二,在一聲悶哼後,成了地上的尸體一具。
無聲無息!
「啊!」鄭行義一行人臉色立即慘白一片,人人被驚得再退三步。
鄭行義眯起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女莫辨的無名客,以他的武功、見識,竟看不出陳老二是如何尸橫當場的。
但好不容易費心安排的計謀已經走到最後一步,怎能在這只差臨門一腳之際功敗垂成?
轉念一想,鄭行義試圖穩定自己的聲調,朗聲道︰「這位……呃……」才起頭說了兩個字,他便語塞。
懊稱公子,還是姑娘?
「西門雪。」幸好來者相當好心,自動招認了。低沉藏勁的嗓音,不容錯認的,雖然有個稍嫌女子氣的名字,但「他」確確實實是個男人。
只是「西門雪」三宇一出,強過青天霹靂,一時間,林中匡啷聲響不斷,圍在鄭行義四周的亡命之徒,手中兵器被嚇掉的有十之八九。
「西……門……雪……」鄭行義也難掩語氣顫抖,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瞬間,每個人的心底都閃過一句江湖名言——鬼煞拘魂,冰魄索命。
西門雪,外號「鬼煞仇心」,是殺手之林中的佼佼者。但其實「佼佼者」三宇,並不足以代表他真正的排名,因為他是個獨行殺手,不列在專出殺手的「鬼影門」的殺手名冊中,加上至今無人親眼看過他動手,所以難以跟鬼影殺手們論個高低,只能就他所殺的人身上,得知他的武功絕對可稱得上是絕世無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