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听錯?她……被威脅了嗎?他以自己的生命相脅!
翦水雙瞳中的狐疑逐漸轉為寬慰與感動,抬眸又見喜兒取笑的眉眼,一縷幸福,緩緩由心底升起。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的手輕輕回握他的,羞澀的紅霞緩緩在頰上泛開。
他睜眸,貪婪地汲取她的艷容,而後帶些不確定地輕聲開口,「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她調皮地用著從前由小書上看來的戲語。
兩人凝望的雙眸,含藏了無盡心意。
「咳!」喜兒覺得自己有必要棒打一下鴛鴦,提醒他們還有第三者的存在。「很抱歉打擾兩位,但我想這杯水,小姐現在應是非常需要吧!」
不想理會小姐嗔怪的目光,喜兒將水杯遞給趙湍歸後便趕忙轉身離開這個令人尷尬的場合,並識趣地帶上門。
緩緩啜飲杯中的水,看著門扉合上,杜瑄兒猛然想起另一件掛在心懷的事。
「悟緩,玉容他……」
「他離開了,說早已在佛前發願,將探尋五湖四海,參拜我朝境內大小寺院,以圖早日明心見性,求證佛道。」
聞言,她心中一沉,顫聲開口,「為何……你不攔他?」
看著悟緩堅定的目光,她明白三人間這份情緣,抉擇已定,只是,玉容心下的痛苦,誰可幫他分擔?
「攔他又如何?我們三人,皆再也回不到從前。」他捧住她的雙頰,望著她驚訝刷白的面容,嘆息低語,「瑄兒,是我對不起他。」
他知道……悟緩知道!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幫玉容守護這份秘密,幫忙掩藏他的心,維持他在這份感情中的尊嚴,可是……悟緩從何發現?
又……如此一來,他將如何看待玉容?
明白看出她驚詫底下的疑問,趙湍歸輕道︰「我們都選擇了妳,所以,我感激他。」
對于玉容的心情,他一直是知道的,早在瑄兒于梅林之中傷懷旋舞時,他便已經看出。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與玉容之所以在一起的原因,便是由于心有靈犀之故,彼此的心思,能瞞過誰?
情愛的產生,別無對錯,當他們將瑄兒帶入這團難纏的糾葛時,便也放棄了選擇權。
這份情的發落、去留由她。
而他,選擇了自私……
「我想回到三人那段談笑賦詩、互競新曲的時光。」思緒翻轉,她埋首在他懷中,憂傷低語。
「我們,卻希望守護妳真正的笑容。」那時候的她,並不快樂。
杜瑄兒緊閉雙眼,試圖平復因這句話所牽動的憂傷、感動、酸楚及無奈等諸多交錯復雜的情緒。
「瑄兒,我不再讓妳受任何委屈。」抱緊懷中的人兒,他堅定起誓。
「我擁有你的守護,而你有我的守候,那玉容呢?」她還是擔心。
「他守候佛,也有佛的守護。」沖口而出的話語里,已有些微醋酸味。
「悟緩……」她瞋瞪他。
「瑄兒,玉容現在還是俗家弟子,妳放這麼多心思在他身上,我也會不安,也會飲醋!」
「你這麼說沒道理呀!」他們也曾經那樣親密過,為何她只是多擔憂一些,他就這副反應?
「我難道沒說過,我很自私嗎?」低下頭,吻住她本欲辯駁的菱花小嘴,不肯再讓她開口。
他的愛情……終于能夠圓滿了呵!
倚梅院外,因杜瑄兒清醒而歡欣鼓舞的氣氛不住蔓延,整座趙王府中的人,正成群結隊往這兒前進。
小兩口的甜蜜世界,持續不了多久。
無妨,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春花,正要盛開……
尾聲
春末夏初,正是季節交替時刻。
木樨園內,涼風吹開滿庭淡雅桂香。
杜瑄兒閑適地坐在圓石椅上,穿針引線的手沒有停過。
桌上擺著已繡好富貴圖的小孩兒肚兜,只待將這雙小鞋繡好,便大功告成。
喜兒懷胎已八個多月,算算時日,不久將近臨盆了吧?
想到李總管最近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緊張模樣,她就想笑。
常常是喜兒嫌煩了,將他趕開,過沒多久,李總管又總會找到一堆藉口在她身旁繞啊繞。
細心繡制著準備送人的小衣小鞋,她臉上的笑花始終沒有停過。
悟緩因為大受聖上賞識,破例直接拔擢高位,官居三品。
即使朝政繁忙,他卻從不曾疏忽于對她的呵護。
現在的她,真的很幸福。
只是……
「瑄兒!」趙湍歸匆匆忙忙奔向她,神色興奮。
「有何喜事嗎?」杜瑄兒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拿出手巾幫氣喘吁吁的人擦汗。
「玉容捎來訊息了。」他揚著手中的紙張。
「真的?」她開心地伸手想搶過來看,他卻舉高手,不讓她搶著。
這兩年多來,他竭盡心力守護著她,對她費盡心思的呵疼,讓她在他手心中拾回所有歡顏。
但他也明白,他一直無法將瑄兒心中一角的陰郁消除。
她總是為音訊全無的玉容牽念著。
昔日的情人成為今日的情敵,他該是什麼滋味?
真是……百味雜陳,一言難盡。
「好累……」遍搶不著,她靠在他懷中直喘氣。
「我總覺得玉容在妳心中的分量比我還重。」他不滿地抱怨。
「你喝哪門子的醋呀!」還故意刁難急于看信的她!
瞋瞪著他的怒容,流轉無盡媚態。
情難自禁,他低下頭狂熱地吻住她。
「玉容說……」將喘息不已的她緊摟在懷,無法掩飾自己對信件內容的啼笑皆非,他輕吻她飄著淡香的發際輕語,「他的行程已告一個段落,將趕得及參加我倆孩兒的滿月禮。」
靶受到懷中柔軟身子突然的僵硬,他以為她又想起過往的心傷,連忙將她摟得更緊,一方面暗罵自己嘴拙,一方面出言安慰。
「瑄兒,我不在乎我倆能否有孩子,我只在乎妳能否永遠伴在我身旁!」
不禁要罵自己的愚蠢!接連兩場大病,致使瑄兒體質變得虛弱無比,這兩年多來,他費盡心思幫她調養,好不容易讓她恢復一些豐腴與健康,讓她重拾燦爛的歡愉笑顏,現在何必又提起這種會惹動她心傷的事!
「玉容他……」訥訥自語,幾不可聞的聲音自他懷中傳入他耳。「何時學會未卜先知的能力?」
听清楚她話中的意思,換成他全身僵硬了。
「悟緩?你不開心嗎?」看著他呆滯又沉重的神色,無法猜測他在想什麼,她語帶不安地詢問。
「妳的身子……受得住嗎?」
由他擔憂與不確定的語氣中,她真正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因而嫣紅了雙頰,只得羞澀低語,「大夫說只要調養得宜,便不必擔心,何況,孩子很乖,兩個多月來,都沒讓我出現害喜的癥狀,我想,應是沒問題的。」
「我……」他呆愕的注視她,沒再言語。
「傻了嗎?」見他已經成為石雕人,她伸出縴手在他眼前輕揮。
「我……」驀地,他仰頭放聲大笑,而後激動的抱起她縴柔的身子瘋狂轉圈。
「悟緩!你瘋了嗎?」她嚇得放聲大叫,粉色的長裙在風中擺蕩出柔軟美麗的弧度。
他們的幸福,終于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