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瑄兒看著喜兒怒氣沖沖的模樣,心中有一陣暖意汩汩淌過,但她另有盤算,可不願意把事情鬧大,讓自己與趙湍歸的關系達到無可挽救的破碎地步。
「喜兒,謝謝妳這麼為我設想,但我只想靜靜地處理這件事,不希望驚擾其他人。」她對喜兒綻出一抹堅定的笑容。「該怎麼辦,我心里已有打算。」
「小姐不想讓老爺和夫人知道這件事,喜兒也沒有權利說些什麼。但妳和姑爺沒有圓房這事兒瞞不了人,等一下嬤嬤們就會來檢視,到時難保不生風波。」
「所以我需要妳幫我。喜兒,妳會有辦法吧?」杜瑄兒期望地看著喜兒。
「辦法是有,可是小姐……」喜兒頓了一下,難掩心疼地看著她。「這樣做值得嗎?喜兒不願見小姐受到任何委屈呀!」
「不管值不值得,我總得在王府過一輩子,何不讓自己快樂一些呢?」杜瑄兒一笑。「喜兒,不論未來如何,這總是我自己的決定,對錯好壞,我也可承受得心甘情願。」
看著杜瑄兒帶著憂傷的笑臉,喜兒悶悶地說︰「話雖如此,但如果整件事情的發端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呢?」
她實在為小姐抱不平,小姐值得最好的,根本毋需退讓求全。
「我相信上天的仁慈,別哭喪著臉,快去張羅吧,等會兒還得幫我上妝,可別讓老爺和夫人看到我這狼狽的樣子。」杜瑄兒推推她,「快些,別讓其他人瞧見了。」
「是,那小姐妳先梳洗一下,喜兒很快就會回來。」
「嗯,去吧。」
在喜兒帶上房門後,杜瑄兒強裝的笑臉隨即卸下,閉起眼靠坐床沿,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腦中回蕩喜兒所說的話。
如果整件事情的發端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如果整件事情的發端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
呵,不管是或不是,已非她所能選擇,因為她已泥足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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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著沉重的步伐,趙湍歸走到新房前。
昨夜他拂袖而去,竟忘卻了今天需與他的妻子一同拜見爹娘。
妻子,呵,多麼令人擔待不起的名詞、難以承受的包袱,偏偏他又無法逃開!
如果等一下杜瑄兒要請爹娘為她主持公道,他絕對是理虧的。罷了,掀起風波又如何,他自認無愧于自己的心就夠了。
嘆了口氣,推開有如千斤重的房門,剛好看見喜兒將發釵插入杜瑄兒梳得繁復精美的髻上。
「姑爺。」喜兒對趙湍歸福了,低垂的臉看不清表情。
「繼續吧,不用招呼我。」趙湍歸為自己倒了杯水,倚在內廳門口看喜兒繼續為杜瑄兒東抹西弄。
平心而論,杜瑄兒美得可令全天下男子心動,若非他早已心有所屬,這件親事必定相當圓滿而且令人驚喜。尤其盛妝過後的她更是令人無法逼視,就算入宮為妃成後也無人會有異議,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自嘲地笑了下,飲盡杯中的水,卻眼尖地發現床上的一攤血跡。
這是怎麼回事?他著實愣住了。
「好了啦,喜兒,妳已幫我打扮得很完美,就別再東搓西弄了,這可會害我的頭愈來愈痛。」杜瑄兒打趣的聲音傳來,震醒他的神智。
「小姐,妳就算不做任何打扮仍舊完美,只是喜兒就怕有人不知足,看低了妳的好。」喜兒半諷地說著。
「是,我知道我在喜兒的心中是天下間最美好的人,可是妳明明就已經弄好了呀!再這樣不著邊際地東模西弄下去,我都要懷疑起妳對我只是甜言蜜語罷了。」杜瑄兒故意忽略喜兒言語間對趙湍歸的諷刺,依舊輕輕柔柔地說著。
「喜兒不依啦,小姐每次都只會欺負我。」喜兒嘟著嘴嚷嚷。
「妳是這世上最護我的好喜兒,我怎麼舍得欺負妳呢?」杜瑄兒捏捏喜兒因氣嘟嘴而顯得圓滾滾的臉頰,笑得很溫柔。「好了,妳先下去吧,我有事想和姑爺單獨談談。」
「是。」喜兒看著杜瑄兒,無聲地表示對小姐的支持,接著轉向趙湍歸福了,道聲告退即走出房門,自始至終沒看過他一眼。
房門關上後,杜瑄兒見趙湍歸仍舊望向床上那一攤血跡,直接開口解其疑惑。
「那是我請喜兒替我弄的。」
「為什麼?」趙湍歸轉頭直視她。
她大可等一下直接向爹娘訴苦,如此被責怪的鐵定是他,為何要大費周章地用這種障眼法?是怕失了自己的面子,還是想討他歡心?
心中雖思緒翻轉,但在他直視杜瑄兒後,才發現她臉上顯出一夜未睡的疲憊,眼楮有些腫脹,許也流了一夜的淚,只是用妝巧妙地遮住。
一股罪惡感涌上心頭,他逃難似地走到外廳又為自己倒了杯水。
「昨日你離開後,我思索了一夜。」杜瑄兒跟至外廳,站在離他約三步之距處,輕聲說著。「在嫁入王府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早已有屬意之人。然而如今親事已成,以兩家的權勢斷然無法接受毀婚如此有失顏面之事。如你所言,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分開了。」
見趙湍歸依舊悶悶地喝水,杜瑄兒強壓下心頭的苦澀,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為何你無法與你的意中人結合,是否爹、娘將兩家聯姻的利益置于你的幸福之前呢?」既已入趙王府,她自然也得改口稱趙王爺與夫人為爹、娘。「如果真是如此,我可以幫你,只希望你也願意坦承相告。
「或許讓她為妾是委屈了些,但情勢如此,我們也只有這樣的選擇。相信若她真的愛你,應當不會反對才是。如此一來,你可以得到你希望的幸福,我也可以多一個好妹子。」
趙湍歸心底閃過驚訝,她到底在說什麼?想做主為他納妾,呵,可笑!
「樂觀些想,事情也許不會太糟糕,爹、娘或許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答應你前去迎娶。而且若他倆期盼早日抱孫,讓你多娶一房媳婦兒也較好……」
「住口!別再說了!」趙湍歸突然捶桌大吼,嚇得杜瑄兒馬上噤聲。「妳懂什麼?妳什麼都不懂,別太自以為是,也別再裝模作樣!這是妳想討我歡心的手段之一嗎?」趙湍歸一步步逼近杜瑄兒,咄咄逼人地說著。
「我……我並沒有裝模作樣,難道希望自己的夫婿快樂也算是手段嗎?」被趙湍歸逼得節節後退,杜瑄兒抵著牆道。
「妳若真的希望我快樂,就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做!」望著她被他刺傷的容顏,趙湍歸心底浮現痛苦又罪惡的復雜感受。
而他現在只能選擇忽略自我厭惡的情緒,既怨上天不公,卻又無力更改,那麼就索性沉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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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禮數奉完茶後,趙家現任主母──趙王爺的元配夫人王玉釵滿意地拉著杜瑄兒的手左看右看,風韻猶存的臉上難掩開懷與得意。
「呵!我們悟緩好命,能娶到妳這麼討人喜愛的女孩兒。瞧,這水眸含煙、眉似春柳、鼻若鳳翼、唇比桃瓣、膚若凝脂、身影婀娜,不負京城第一美人之名,連我看了都想醉臥牡丹花下。」
在王玉釵盛情的凝視與贊美下,杜瑄兒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娘太抬舉瑄兒了。」她溫婉謙恭地開口。
「欸,娘可不是在抬舉妳,娘說的都是實話。瞧妳,不單是人美,連舉止行儀都如此優雅得體又謙遜。杜中書真是了不得,能教養出妳這麼個人見人愛的閨秀;我們王府更是好福氣,能討到妳這房媳婦,真可算是前輩子修來的好運哩。」王玉釵是婆婆看媳婦,愈看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