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總有辦法說服柳浩,從他滿肚子暴張的怒氣,直說到他氣消沒轍。
「說服」,自然是一個口說,一個心服,冰兒不只口說,還用櫻桃小嘴直往他的俊臉上親去,少說印上十來個教人心蕩神馳的熱吻。柳浩哪能不氣消,不心服,不投降臣服在她的美人計之下。
★★★
完成第四個錦囊後,柳浩本打算立刻再接再厲,繼續再破解第五個錦囊,反正不管是驢騎馬或是騎虎都難下,就只有一路騎下去了。偏偏冰兒玩心太重,一路上什麼事都想玩玩兒,什麼事都想試試,又愛多管閑事,一顆古道熱腸的心,雞婆多事得不得了。至于曾經、已經、正在、或將要給柳浩惹的麻煩事兒,他就不想再多提,免得氣死自己。
「冰兒,你快過來看這第五個錦囊里,錦箋上排列寫著的是什麼鬼東西?」
柳浩自己研究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所以然來。這種只有他師父秦老怪寫得出來的怪東西,也只有冰兒這閻小敝看得出。說她是閻小敝,一點也不夸張為過,此怪,是古靈精怪的怪。
「呵!現在終于有事要求我了是不是?還敢嫌我是特大號的麻煩精?都說是那些麻煩自己找上我的,你偏不信!就拿那……」
「冰兒!如果你不再重提細數那些自己找上你的麻煩事兒,我就當全忘了。現在咱們只看只談這錦箋上的謎題。」
柳浩只想盡快完成所有的錦囊,硬是要冰兒把注意力擺在錦箋上。冰兒猛翻白眼,紅艷艷的小嘴兒翹得老高,連生氣的模樣都要命的迷死人,害柳浩差點又忍不住想吻她,什麼也不管了。
冰兒沒察覺到柳浩暗自克制自己種種深情的心思,只瞧見錦箋上稀奇古怪地排列寫著︰
紋力
五弱田關
繡添線……可……又
剌水開
「你師父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難怪閻王老爺急巴巴把他找了去,淨出這些要人想破腦子的鬼謎題。萬一我冰兒想壞了這顆唯一僅有的腦袋瓜,他就算活蹦亂跳活起來,可也賠不起。」
冰兒又開始臭罵起秦老怪來了,她邊罵邊動鬼腦子。也虧她腦子動得快,沒罵多久就有了眉目。她實在太佩服自己了。
「你師父把這謎題分成三組,第一組,從左念到右是‘刺繡五紋添弱線’,這七個字是一首七言律詩中的句子,指的是五色紋彩的繡線或刺繡,應是指‘繡坊’、‘繡莊’之類。第二組,從左念到右是‘水可田力’,‘水和可’即是‘河’,‘田和力’即是‘男’,取其同音即是‘南’,指‘河南’。至于第三組這‘開又關’,浩哥哥你可看出是指什麼地方?」
再難的謎題,經冰兒這麼一點還不通的就是大笨蛋,柳浩當然不肯自認笨,立刻回答道︰
「開又關,當然就是指‘開封’。」
「對極了!浩哥哥咱們只管往河南開封去找什麼‘繡莊’、‘繡坊’之類的,範圍就縮小到很小,而且容易多了。」
當他們在河南開封,最著名及最擅長刺繡荷花的「荷姑繡坊」,女店東荷姑的手里,拿到第五個錦囊里的答案時,柳浩和冰兒不必看也知道是「九重天拳」上冊。
「浩哥哥,你不覺得奇怪和納悶嗎?你師父不知又發什麼酒瘋、打什麼鬼主意,硬要你在上個錦囊里先學‘九重天拳’下集,這會兒才又學上集?」
像是回答冰兒的疑問似的,秦老怪早已神機妙算地在武功秘籍旁附了一封短箋。冰兒這才發覺,立刻展開來念道︰
浩兒吾徒﹕
抱喜你已完成前四個錦囊。能看到為師留下的這封信箋,表示你沒老實且笨得太徹底,實在大大可喜可賀。
「九重天拳」乃當今武林最深奧高深的武功絕學,江湖中人無不拚死拚活想奪取它。但一旦到手的人,都會從此集開始練起,這就自掘死路,立刻會全身經脈大亂、血液逆行暴斃而死。就算內功再深厚的人,不死也會走火入魔,武功全廢,全身殘廢只剩半條命。因此至今仍沒人能學成這最深奧的武功絕學。而我秦老怪唯一的徒兒眼看就要學成了,為師的當然忍不住,現在正在墳墓里偷偷的咧嘴大笑。
待你學成這武功絕學後,只要使一招最高深的「九重天拳」,就會知道最後一個錦囊的去處。關于你的身世,當初你娘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把你交給我時,只說她有個親人是當官的,姓左叫做麼斗的,你只要去問他,就會知道你爹的下落。至于殺害為師,害師父我在黃泉路上實在很無聊、沒酒喝的仇家,你也很快就會找到他,不必問,當然得狠狠把他碎尸萬段,教他立刻滾下來陪我再比試比試,看誰才是陰曹地府里的武功第一高手,替為師的報仇雪恨。
你最最最聰明絕頂的師父秦老怪留
當柳浩又花了將近半個月時間,終于學成「九重天拳」後,冰兒立刻要他使一招最難最高深的招式來看看,卻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你師父也真是!這麼小氣巴啦的,就透露這麼一丁點兒,教咱們打哪兒找起?九重天拳……九重天拳……唉!有了!差點被你這居然敢在本姑娘我這小諸葛面前,自稱是最最最聰明絕頂的師父給耍得團團轉。「九重天」指的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大明天子住的地方當然就是指北京。那姓左的既然是當官的,自然也在北京,咱們這就一路北上去北京準沒錯。」
★★★
北京城的街道上說有多繁華熱鬧,就有多繁華熱鬧。
這對長年幾乎是被幽禁,在山西深山絕嶺上的傲冰堡的冰兒來說,簡直是天大的誘惑。若非柳浩一雙亮熠有神的目光,分分秒秒緊鎖住她,不時把她從那些五花八門、新奇好玩又熱鬧的市面街景里拉回來。現在,他該努力找得昏天暗地的不是他的親爹,更非他師父的仇家,而是她這特大號卻抵死不承認的麻煩精閻淨冰。哪會這麼好,來此地也有兩天了,她還好端端安安份份待在他身邊。
「浩哥哥,這些北京城里的人個個也真奇怪得緊。大街小巷、茶棚、酒館、飯鋪里,人人爭相談論唾罵魏氏專權,說魏忠賢手下的黨羽,像什麼‘十孩兒’、‘四十孫’、‘五虎’、‘十狗’等,專反‘東林黨’。而這‘東林黨’,分明跟你師父信箋里提的那個叫左什麼斗的人有關。偏偏後來無論咱們如何逼問,他們全都戰戰兢兢像見著鬼似的,就連客棧里的老掌櫃都死守住那把口,寧死不肯再提只字半句,你說是什麼道理?」
別瞧冰兒一顆心定不住就是愛玩兒,但耳目卻機伶得很。尤其是跟錦囊有關的一丁點兒風吹草動,蛛絲馬跡,她絕對是過耳過目不忘。更甭說是這件事實在太離奇、太邪門、太不好玩了。打死她也非問出個道理來不可。
「魏忠賢操縱朝綱,只手遮天,權傾中外,把自己的黨羽稱為‘正派’,把‘東林黨’貶為‘邪派’。凡是一切正派重要的人物,全被冠上‘東林黨’的罪名,被編入‘點將錄’里,準備按名單一一開除陷害。據我所知,我師父提及的那名當官的左光斗,就是名列前茅的重要人物。只不知為何人人言詞閃爍,誠惶誠恐,就是不敢多言。」
柳浩也覺得有點兒納悶。別的不說,光是左光斗是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人,就非查個清楚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