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這邊就留給你們兩個,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吧!阿黑,你跟你的部下住哪里?我跟你們擠擠好了。」看著這年輕人不好意思的模樣,便好心地放過他一馬,裝出一副疲累的樣子。
「這邊走,師父。」黑莫在前頭引路,常老頭愉悅地帶著笑聲離去,留下的是一對情果初結的小情人。兩人看著老者離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七章
「司徒小子,陪我下盤棋吧!」常老頭坐在庭院里頭,在石桌上擺了棋譜。
唐門的人已在幾天前離去,唐心雨也被父親唐山堯帶回,而最近黑莫也常常不在,大概是外出找些什麼東西吧。原本麻煩一堆的冷劍山莊,頓時變得冷清許多。
血鳳玉的事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倒是憶蓮的父親待在冷劍山莊里頭過得挺愉快的。這幾天常常有事沒事就找他,有時聊天,有時喝酒,甚至談論詩詞。司徒焰日也明白他是在試探自己的才學,因此也就一一奉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坐在常老頭的對面,一同收拾桌上的棋子放回棋盤里。
「你先吧。」老者悠閑地坐在椅上,享受著與人對奕的樂趣。
拈起黑子,司徒焰日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老者很快地就跟著落子。一來一往,原本還空空的棋盤,很快就變成了交錯的黑子與白子。
下到最後,老者在一角落下白子,將黑子又圍起了一大片。看了看棋面,再推想了一下之後的棋路,司徒焰日嘆了口氣,知道無法起死回生。
「晚輩輸了,甘拜下風。」這倒不是他有心放水,而是憶蓮的父親的確是個高人,盡避他在棋藝方面還頗有自信,但憶蓮的父親可謂是棋高一著,實在無法勝出。
「呵呵呵……你的棋藝也算不錯了,不過就是有些不知變通,跟你的為人倒是挺像的。來,喝點酒吧。」從桌底下拿出一瓶銀瓶酒,再拿出兩個銀杯,斟了滿杯,遞給司徒焰日。
這幾天來,不斷試著司徒焰日,一方面固然是有意捉弄他,但主要是為了考驗他的人品與才學。武學方面,前幾晚看到他與黑莫對付唐門門主時,就可以看出他的劍術是年輕一輩中極少見的高手;這幾日時而與他品論詩文,時而出些小問題故意刁難,他也一一化解;今天再試了他的棋藝,順便也看看他的酒品……說句老實話,他這個未來丈人還真是挑不出什麼太大的毛病,只不過眼前這個小子實在太過正直了,喜歡自個兒的女兒,卻沒听到他對自己有什麼明示(暗示是有啦,否則司徒焰日何必這樣听他的話),起碼向他提個一兩句嘛!只要說句話,他就不會再玩下去了,否則……嘿嘿!
常老頭心里是這樣想著,但司徒焰日可不明白,臉皮仍是薄得可以,還是不好意思向憶蓮的父親表示什麼。
「爹,司徒大哥,你們在下棋嗎?」今天的憶蓮穿著一身白衣,頭上插著一根白玉簪。頭上的這根簪是司徒焰日昨晚送給她的,今天她就將簪子戴上了。
看到憶蓮將他送的禮物戴上,司徒焰日感到十分高興。
「憶蓮!」自從那晚明白憶蓮對他亦有意後,兩人之間的情感突飛猛進,不能說是熱情如火,但也有如冬日暖陽一般,照得四周人都暖烘烘的,輕易就可讀出兩人正在熱戀中。
邀月一開始就巴望著這種結果,而黑莫似乎也很滿意他這位未來「妹夫」,因此也是樂觀其成,如今兩人之間只差丈人還沒點頭同意了。
「對了,你爹娘出外游山玩水,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突然起了話頭,老者收起棋子問著。
「家父家母出外已經一年多了,只是偶爾捎來幾封口信,從沒提過歸期。」同樣收拾著桌上的棋子,憶蓮也坐在父親旁體貼地幫忙,偶爾兩人的手踫著了,相視一笑,看來甜甜蜜蜜。
看到女兒沉浸在情海里頭,常老頭大嘆遲鈍的女兒終于也有開竅的一天,識得情為何物了。
「對了,爹,你留信說去找一個老朋友,找到了嗎?」憶蓮此時忽然想起了父親當初給她的留言。
「唉……算是找到了……你到現在才想到這件事呀!之前怎麼沒听你問呢?」
「你這幾天老找司徒大哥,女兒哪找得到時間問嗎?」
「那好,咱們父女倆現在就一塊出門,好好聊聊。」
常老頭才說完,司徒焰日連忙問︰「前輩,那我也……」
本來想跟著一塊去的,不過馬上遭到老者的拒絕。「你不用了,這幾天跟你談得夠多了,我要把時間留給我寶貝女兒。蓮兒,走吧。」拉起憶蓮,連讓司徒焰日回話的時間都沒有,施了輕功就走了。
看到憶蓮被父親帶走,司徒焰日也只好模模鼻子認了。
唉!想和佳人單獨相處,還得再等一段時間了。誰叫跟他搶人的是心上人的父親呢?
「伯父,這麼晚了,有事嗎?」
司徒焰日在房里看著白天時趙珞托人送來的信箋,里頭寫著趙珞與憐星到天義莊去查訪,信末還附上了趙珞在那里的一些發現。正蹙著眉時,門外傳來了憶蓮父親的聲音,于是便打開了門,讓他進入。
常老頭拎著一小瓶酒,說道︰「老頭子又找到好酒了,司徒小子也一塊來嘗嘗。」
這種舉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司徒焰日也就見怪不怪,兩人就坐在房里,慢慢品酒。
「這是那個蝴蝶王爺送來的信?」看到桌上有封信,信套上署了個「趙」字,常老頭隨口問起。
「是的。」知道外頭的人都戲稱趙珞為蝴蝶公子,因此老人一說,他就明白他提的是趙珞。
「老頭子猜猜,信里頭寫的是天義莊與血鳳玉的事?」
「前輩料事如神。」
「怎麼又叫前輩?不是叫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叫我前輩,听起來好像我很老了。」
「晚輩不敢。」司徒焰日想起老者自我介紹時,說他叫常念峰,隨便叫他常老頭或是阿峰就可以,不過再怎麼樣他也是憶蓮的父親,黑莫的師父,論輩份,還是大了他們一輩,怎麼敢用這種叫法?所以司徒焰日還是以伯父或前輩的稱呼來叫他。
「好吧,那叫我伯父,別再叫我前輩了。」
「是。」
「你倒真有心,天義莊的案子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如今也只剩下阿黑一個人,跟你也沒多大關系,你為何要插手呢?」斟了一小杯酒,往嘴里送,常老頭這樣問著。
「家父與天義莊莊主張祥世本來就有來往,憑著兩家過往的交情,晚輩本來就該將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再說,血鳳玉的出現,一定會引起江湖紛爭。于情,晚輩希望能代父親完成當年的希望,追查出凶手;于理,武林動亂,冷劍山莊也難免被波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與其袖手旁觀,倒不如主動調查。這是晚輩的想法。」
這番話說下來,條條有理,清楚明白。
司徒焰日堅定地說出心中的想法,說得老者連連點頭。
「好,有情有義,是個大丈夫!」
「常伯父,您……」
「你想說阿黑是我徒弟,既然知道他家的事,怎麼不幫他,是吧?」
「是!」司徒焰日嚇了一跳,想不到對方居然能夠猜出他要說的話。
「其實……我並不贊成阿黑報仇。」
「為什麼?」
「冤冤相報,並不是最好的辦法。再說,阿黑心里頭被復仇的意念盤據,我跟蓮兒雖然盡了努力,但還是不能消去他心中的怨恨。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寧可他為自己活,也不要他為了死去的人而活。黑莫這姓名是他自己取的,你知道這里頭是什麼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