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樣做很冒味,但不能不來,」于錦茹笑得落寞.「偉杰不肯見我.」
「這──」
「不關你事,我知道,」她立刻說︰「我想他肯听你的話,真的.」
嘉芙窘迫得皺起眉頭.「你們結婚後我沒再見過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今天我真心來求助,無論以後怎樣,我一定要見他一面,把該說的話說清楚.」她眼眶紅了.
「如果我能,我希望能幫你,」嘉芙總是心軟.「我──試試.」
「謝謝,真的謝謝.」她吸吸鼻子.「偉杰對我有很深的誤會,我一直沒機會解釋,我不是他想的那種人.」
嘉芙不語,她不能表示任何意見.
「我嫁給他絕對不是因為他的條件、他的背景,我──愛他.」她低下頭,淚水往下滴.
嘉芙心中莫名不安.世界上為甚麼盡多不如意的愛情?
「但是他愛的是你,始終是你.」她突然抬起頭,含淚的眼楮直視嘉芙.「從結婚那一天開始我就發覺,他已經開始後悔.」
「不不,不是這樣的──」嘉芙嚇一大跳.
「事實如此,」她肯定得無與倫比.「嘉芙,我只怪自己,我當初不該在新加坡時趁虛而入,我是害人害己.」
「不是害人害己,相信我,」嘉芙用無比的真誠對她說︰「你愛他不是錯.」
「錯了,女人最難堪、最痛苦的是愛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于錦茹說︰「他不愛我,益發把我想得更不堪.」
「別這麼說──我並不了解你們夫妻的事,若可以幫忙,我一定幫.」
「只有你能幫到我,」她十分肯定.「我要見他.無論如何.」
「我盡力去試.」她暗暗嘆息.
他們一開始就錯,真是如此.
「還有一件事,」于錦茹凝定視線.「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有你,我誠心道歉.」
「不不──」嘉芙很想說她並沒有怎麼受傷,甚至有如釋負重的感覺,但這話出口怕傷了偉杰.「這件事任何人都不必負責,姻緣的事很微妙,很難講.」
「不瞞你說,當初結婚──我是用了點手段,偉杰心太軟,不忍拒絕.」于錦茹苦笑.
嘉芙只能陪笑,她不能作任何表示.
于錦茹坐一陣,留下電話號碼,再三致謝之後便離開.
嘉芙愈想愈覺得自己無辜,當初被放棄,她沒有怨一聲,如今他們夫妻出問題.卻又找到她,她好像上輩子欠了他們似的.心里覺得悶,下班後嘉芙獨自在中環逛,混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希望能令自己輕松些.
在置地廣場變了一圈,看看那些價錢貴得嚇人的各種名牌衣物,又在咖啡店喝了一杯凍檸檬茶後,的確舒服些,那些美麗的衣物她雖然不會買,但也賞心悅目.
正預備走出去,背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嘉芙,嘉芙!」嘉芙听到一陣追上來的腳步聲.
嘉芙猛然回頭,看見美得極有氣質的之倫.
「師姐,是你.」她立刻高興起來.
「你總是獨來獨往,還沒踫到夠資格陪你逛街的男人?」
「想學你,瀟灑說我一個人住,寧缺勿濫.」嘉芙笑.
「你真不像現代人.」之倫與她並肩而行.
「現代人三個字並不是讓人變壞的藉口,」嘉芙說︰「只要是人都應該潔身自愛.」
「說得好.」之倫容光煥發,神采發揚.
「你今天看來很不同.」嘉芙注意到了.「特別美麗了.」
「美麗是不需要藉口和理由的,」之倫用她的口吻說︰「開心就美麗了.」
但是之倫以前是淡漠的,全不起勁的,現在卻充滿生氣.
「如果不認識你的人會以為你在戀愛,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會有你那種光芒.」
之倫只是笑,含蓄地不置可否.
「甚麼時候可以再去看你?」嘉芙問.
「暫時別來,我正預備搬家,搬定了再通知你.」
「為甚麼要搬?你的家好美麗精致.」
「我喜歡更靜些?可能搬到郊外.」
「在英國住邊的人是會嫌香港太吵.」她同意.
「尤其是你,會嫌熱鬧得太俗氣.」
「不要把我形容得太好,我也只是普通人個.」之倫說.
「你無法改變我對你的印象.」嘉芙堅持.「你要去哪?我有車,我送你.」
之倫明顯地猶豫了幾秒鐘.
「不了,我在中環還有事辦,我們以後再聯絡.」她離開得像來時一般突然.
嘉芙望著她消失的背影,仰慕之情更增.做女人要像之倫般瀟灑,要像她般成功、自在才算不枉此生.
時間已經太晚,她急忙開車回家,進門第一眼,她見到不速客,是她以為不會出現在這兒的皓白.
「這麼遲才回來?我等你兩小時了.」皓白說.自然,平靜得像沒發生任何事.
「有事?」嘉芙反而覺得有些尷尬.
「沒事,來喝伯母煲的靚湯,順便跟你聊天,」皓白張望一陣.「治邦沒來?」
「他不會來.」嘉芙微微皺眉.「他也不是常常來.」
「我以為他心情不好,會找你陪.」皓白壓低聲音.「你一直對他最好.」
「我們只是兄妹,你別誤會.」嘉芙嚇了一跳,皓白話中彷佛有話.
「我沒誤會.」皓白笑「你們是兄妹,也是最親近的朋友.」
「不,我們並不親近,」嘉芙不悅.明明是皓白一腳踏兩船.東窗事發後還想推卸責任?「就算在一起也是因為你,或因為莫律師.」
「以前我們約會,他總是提議你一起來,」皓白還不肯放松.二十歲的女孩也未免太聰明過分.「他對你真是很好.」
嘉芙終於沉下臉.「你想告訴我甚麼?」她嚴肅地說.
「不不,昨天踫到你們時我很意外,就像治邦看到我和哥治時的意外一樣.」皓白依然笑得真純天真.「真的意外.」
嘉芙的臉色益發難看.她不檢討自己的不是,還要把罪名強加在別人身上?
嘉芙不說話,只定定地望住她.
「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皓白立刻改變話題.「我很關心治邦的反應,他──沒怎樣吧?」
「你想他怎樣?」
「我知道他很愛我,很重視我,可是我認識哥治在先,」皓白天真無邪地說.「這段時間我很矛盾,治邦很好,我很難下決心,可是──我總得選擇一個對不對?」
「你應該早些告訴治邦.」
「早些我下不了決心啊!而且我很怕傷害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嘉芙想說現在就不怕傷他?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她覺得皓白從開始就沒對治邦認真過,雖不敢說玩弄,至少──也不真心.
而且,嘉芙覺得她一早已選了哥治,拖著治邦,她只想多一個人陪她玩.
「我知道你不諒解我,你是治邦的朋友,你永遠站在他那一方.」皓白很委屈似的.「我今天來只是關心他.」
嘉芙吸一口氣,她必須說一些話,說一些令皓白不能再這麼過分的話.
「你想知治邦的反應,好,我告訴你,」嘉芙勉強使自己露出一絲笑容.「當他看見你和哥治進來時的確吃了一驚,又意外又不安,尤其你介紹說哥治是你的未婚夫時.離開以後他情緒不好,我們去酒廊喝了點酒,很快他就想開了,他說這樣反而好,早知道早解月兌,他有如釋重負之感.」
皓白臉上一直保持著的笑容消失,她听到的不是她想象的消息.
她以為治邦會痛哭流涕,傷心欲絕?就算真是如此,嘉芙也不預備這麼講.
她不要皓白在傷了治邦之後再洋洋自得.
「今天他一早上班,很正常,看不出有甚麼不妥.」嘉芙再說;「你還想知道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