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其他班的?或者——哪一個助教?」劉芸猜。
「見你的大頭鬼,我什麼人也不認識!」卓爾瞪眼。
劉芸思索一陣,搖搖頭。
「我還是覺得畢群可能性最大。」她說。
「他說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他不會說假話!」卓爾信心十足。「而且他住學校,那百合花學校附近沒有,肯定是台北帶來的!」
「我覺得——畢群不是你心目中那麼簡單的人!」劉芸突然說。說得很特別,很奇怪。
「你怎麼知道?!」卓爾好意外。
「雖然我很少接觸他,但我看得出來,他不簡單。」劉芸很有把握的。
「那——是什麼意思?」卓爾楞楞的。
「沒有什麼意思!」劉芸笑。「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是公認最單純的一個,我的意思是——你要多觀察、多听、多看。」
「我不懂,怎麼觀察?怎麼看?怎麼听」卓爾傻呼呼的。「他說的話我都听見了!」
劉芸笑著搖搖頭,看來她真是擔心卓爾。
「我偶然听見別人說;畢群是個非常、非常復雜的人,他不同于一般學生。」
「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我感覺不出他復雜。」卓爾本能的幫著畢群。
「說的人我也不認識,在操場上偶然听見的,他們仿佛還提到一個名字,叫什麼——章玲的!」劉芸說。
她說得很保留、很含蓄,但是以她的個性——她若不知道得很多、很徹底,她絕對不會說一個字。
「章玲?我見過,她家里發生了事,要求畢群幫她。」卓爾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
「畢群告訴你的?」劉芸反問。
「不——」卓爾搖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們倆談的時候我在場。」
她是在場,可惜她听不懂他們講的快速閩南語,她這麼說並不算扯謊,對嗎?
「哦——」劉芸非常驚訝,停了好半天都沒再說話。
「我現在不理畢群的事,先得把百合花主人抓出來再說,我不能忍受一個神秘人在我身邊。」卓爾說。
「那還不容易?明天一大早就等在教室里,他必現形。」劉芸輕描淡寫的。
「一大早?幾點?」卓爾問。
「搭公路局第一班車來。」劉芸說︰「如果你一個人害怕,我陪你來。」
「一言為定,」卓爾有點興奮。「到時候,那家伙一定百辭莫辯,逃不了。」
「人家送花給你必有目的,為什麼要逃?」劉芸笑。「也許還在埋怨你設早發現他呢1」
「我有點擔心——萬一那個送花的人是大番薯呢?」卓爾天真的。
「那更簡單,把他罵走不就行了!」劉芸說︰「反正你已經有了畢群。」
「喂,喂,不能亂說,畢群只是我比較淡得來的男性朋友。」卓爾更正。
「還不承認?不是男朋友不會帶到系舞會亮相。」劉芸笑得頗特別。「在眾同學面前亮了相,就表示通知各位仁兄,我已名花有主了;大家不必白費心思。」
「哪有這樣的事!」卓爾漲紅了臉。「這根本是很普通的事,你說得這麼嚴重。」
你不信就算了,班上的人都知道卓爾畢群,他們說生命中注定,天生的一對!」劉芸打趣。
劉芸原不是這麼多話、這麼風趣的人,今天——她是異于平日,但——為什麼?
「古怪!我立刻換個男朋友給大家看看!」卓爾皺皺鼻子。「那畢群——陰陽怪氣的,我根本不懂他,就算面對著他,我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麼。」
「是嗎?」劉芸眼光一閃。「這豈不是——很可怕?」
「可怕?!」卓爾以為听錯了。
「不,我的意思是——這豈不很糟?你完全不能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劉芸有點臉紅。
「那——也沒什麼,我們也認識不太久啊?」卓爾不以為意。「以後我總會明白!」
劉芸正想講什麼,一個年輕人迎面走來——很高.很帥,很開朗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四五歲,穿一件白襯衫,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卓爾呆愣一下,這個對著她們微笑的年輕人是誰?怎麼——很臉熟似的?
年輕人經過她們,也沒打招呼,也沒停留,只微笑而過。
「他是誰?我好像見過。」卓爾說。
「你當然見過,他是我們會計統計學的助教。」劉蘭搖頭笑。「除了畢群,你還記得誰呢?」
「哦!原來是他,我還以為是同班同學!」卓爾拍拍胸口。「他大概是最漂亮、最帥的一個助教了!」
「他叫韋成烈。」劉芸仿佛什麼都知道。
「韋成烈?!」卓爾又是一愣。「怎麼——怎麼這個名字好熟?我以前一定知道,真的,在哪兒听過一」
「別猜了,我們回教室吧!」劉芸拖往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畢群是哪里人?」
怎麼又提畢群?劉芸今天怎麼回事?
「他說是上海人,不過自幼在台灣長大的。」卓爾說。
「是嗎?」劉芸不置可否。「他是這麼說的?」
「劉芸,你是不是听到什麼風聲想告訴我?」這引起了卓爾的懷疑。「你怎麼一再提畢群?」
「不——我沒听見什麼,」劉芸立刻搖頭。「怎麼會?畢群不是校園中活躍的人,他很沉默。」
卓爾看她一眼,既然她不承認就算了,反正也不會是什麼大事,頂多是閑話。
卓爾並不喜歡听閑話……回到教室,只有幾個同學在教室看書,卓爾看見今天早晨收到的百合花還夾在書里,她暗想,真如劉芸所說是畢群送的,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承認?這又不是壞事!劉芸當然也看見百合花,她含有深意地笑一笑。
「這件事很有趣。」她說。
「有趣?我才不覺得,」卓爾搖頭。「萬一是個三寸釘,或一個電線桿,豈不嚇死人?」
「會有那麼不幸的事?」劉芸細聲笑。「那你就得想辦法月兌身了。」
「我從今天起把百合花送給你,如何?」卓爾說。
「你開玩笑!」劉芸臉色一沉。「我絕對不接受別人的二手貨,這方面我很挑剔。」
「對不起,。我說著玩的,」卓爾伸伸舌頭。「其實——這怎能說二手貨呢?誰又能保證新交的男朋友以前沒有過許多片段?誰能保證是雙方的初戀?」
劉芸沒出聲,窗外卻傳來畢群的叫聲。
「卓爾,出來一下。」他說。
他沉默、冷淡的站在那兒,陽光在他背後,令他看來非常陰冷,尤其他還穿了一身黑。
卓爾站起來,大方的走到門邊。她的氣質、她的風度就在這些時候顯出與眾不同,她絕對沒有別的女孩那麼扭捏作態,害羞謹慎的樣子。
「有事嗎?你也沒課?」她凝望著他。
陰冷、漠然是屬于他的,他今天看來特別動人似的,尤其黑眸中的溫柔,令人移不開視線。
「我多數時間沒課,」他淡淡笑了,溫柔擴展嘴角,腦上線條也更柔和。「我只有九個學分。」
「你知道我是空堂?」她再問。她覺得整個人、整個心、整個靈魂都被他吸引往了,就因為那陰冷中的溫柔,就是那漠然中的一絲情。
「明天——下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凝視地。「吃完中飯我到你家接你!」
「好。」她點頭。明天是星期六。
她對他已不再猶豫——是無力猶豫。他的強大吸引力是難以用任何文字形害,那只是一種感覺。
「今夜好好睡,」他輕輕說︰「那地方是我答應你許久,而現在才是時候去的?」
他轉身離去。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第五章
早晨,卓爾並沒有提早到學校等那送百合花的主人,她根本忘了這回事,而目——送花的人必有目的,她遲早會現身,急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