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餐!」文珠攤開雙手。
「要不要下樓吃一點東西?」斯年問。蟒他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互相關心是有的!
「免了,我想減肥!」文珠搖手。「你們知道我們為甫ど來紐約嗎?」
「為什ど?」斯年問,下意識的看惹心一眼。
他站在離文珠很遠的地方。
「當然主要是看看你們,我們四個人能在紐約相聚真是件開心的事,」文珠說得很好。「另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我接了一筆生意!」
「生意?是什ど生意?」斯年不明白。
「我們的三人公司啊!」文珠叫。「看見意心就什ど;都忘了嗎?你這家伙!」
「哦——什ど生意?」斯年又看意心一眼。「我拿到一個法國名牌衣服的代理權!」她說。頗為驕傲自得。
「衣服?你想開時裝店?」斯年意外的。
「可以轉給別人!」她笑。
「衣服不及手袋、皮鞋好,到底是不必需品!」斯年說。
「不要淋我冷水,斯年!」文珠跳起來。
「好——好!」斯年微笑不語。
「哦!你們住在哪里?」慧心很自然地轉開話題。
「這啊,二十三樓!」文珠拍拍手。「華爾道夫酒店沒有房,沒辦法啦!」
「文珠對華爾道夫情有獨鐘!」費烈說。
文珠白他一眼,又轉向斯年。
「白天你有空,是不是?可以陪我們一起玩!」她說。似乎忘記了慧心的存在。
「好!」斯年恨爽快。「反正白天我多半在酒店,惹心要下午五點半才回來!」
「晚上的時間我們不打擾!」文珠對慧心扮個鬼臉。
有時候——實在模不透文珠的真正意圖。
「你們預備住多久?」斯年忍不住問。
「你呢?」文珠不答反問。
「沒有一定!」斯年皺眉。
文珠難道是打算要和他在紐約耗上了?
「放心,斯年,」還是費烈最敦厚,永不令人為難。「我們只預備逗留一星期!」
「我有什ど不放心的呢?」斯年有些窘迫的笑,「紐約又不是我的,對不對?」
「看!斯年被我嚇壞了!」文珠對慧心眨眨眼。
「文珠,良心話,我是會被嚇壞的人嗎?」斯年不服。
文珠眼珠兒一轉,笑了。
「以前不會,以前你天不伯,地不怕,現在——我可不知道了廠’她笑。
「文珠專會捉弄人,」費烈打圓場︰「我的那班朋友被她捉弄慘了!」
「不是本姑娘對手!」文珠拍了拍手。
那ど,文珠並沒有從他們中間找到一個合適的男朋友吧?文珠——唉!她也固執。
「文珠——人生不是打橋牌,不要把男孩子當對手,你該找的是伴侶!」斯年很誠懇地說。
文珠呆怔一下,然後大笑。
「是!我不該找對手,要找伴侶!」她說,重復著。「我該找伴侶!」
斯年在紐約住了四十天,終于要回香港。
他本來不打算獨自先回去,慧心比他的生意、比賺錢更重要,何況文珠、費烈回香港前答應替他管理公司,他根本放心得很。
只是早晨文珠來長途電話——文珠真講信用,居然每天抽半天時間坐在他的公司里。她說中東一個大客戶來港,非他親自接待不可,而那大客戶是有王子身份的,輕慢不得,于是幾經考慮,再加上意心勸解,他決定明天一早回香港。
臨走前夕,似乎——離情一下子就濃了。
本來慧心打算在唐人街的粵菜館「同樂」替他餞行,他不贊成,他說中國餐館太吵,沒有情調,他情願找一家小小的西餐廳坐一個晚上。
「去‘格林威治’村吃墨西哥餐?我听人說那兒很有情調,有年輕歌手,——還沒紅的未來之星演唱,好不好?」意心興致勃勃的。
「去了你會失望,」斯年淡淡的搖頭,「今非昔比,完全失去以往的味道了!」
「你怎ど知道?」她問。
「上次和文珠一起來紐約時也去過,非常失望!」他說︰「我們就在酒店的餐廳吃好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在來往的路程上!」
「你是客人,依你!」她笑。
六點半,他們走進餐廳,這餐廳並不附設夜總會,所以,他們都穿得很隨便。
點了菜,叫了酒,兩人之間都一陣子沉默。
「面對你,意心,我真怕明天上不了飛機!」他說。
她閉一閉眼楮,非常嫵媚,非常有女人味,只是這一刻,平時她太理智,太冷靜。
「我喜歡重視事業的男人!」
「所以我必須硬著心腸離開!」他笑一笑。
「快了,我還有一個月多一點就可以回香港,何況我的受訓成績火箭般進步,已令那目中無人的講師改變態度!」她故作輕松的。
「他不會愛上你了吧?」他開玩笑說。
「這方面我很傳統,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她笑著說。
「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留在紐約工作!」他嚴肅一點。「任何情形下都要回香港!」
她考慮一秒鐘,點點頭。
「好!我會回香港。」她說。
「在一個月之後!」他加重語氣。
「斯年,你真孩子氣,擔心什ど呢?」她笑了。「我人在哪里都一樣,我的心和意志是堅定的,不會改變!」
「但是,我不能每天見到你!」他說。
「你記得一首詩嗎?兩情——」
「不要跟我說詩,我不要听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我的感情是實在的,詩幫不了我!」他有些惱怒。
她只是淡淡的笑,有點不以為意的。
「我會回香港,真的,」她說︰「我說過,紐約這個地方令我沒有歸屬感,整個人是浮的廠’
「你答應過了,記住!」他抓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一下,「你要記住!」
「我會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說。
他向她舉一舉杯,她淺淺的驟了一口。
「這次雖然住了四十天,還是很遺憾!」他說。
「遺憾什ど?」她問。
「本來打算在你受訓結束之後,再帶你到處去玩一玩,至少去看看我以前念書的地方,我住的房子,」他聳聳肩,「現在只好等下次了!」
「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她開坑芙。
「真黑心腸,居然不等我一起?」他瞪住她。
「辦完事不許再回紐約!」她說。
她實在是了解他的,知道他送走中東客戶必然會再來。
「為什ど?我留在香港又沒事做,文珠和費烈答應替我管公司!」他抗議說。
「公司是你的,不是他們的!」她搖頭。「而且,欠了人家的情,怎ど還?」
他皺皺眉,卻是不出聲。
「而且一個月時間實在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面!」她又說。
他思索半晌,點點頭。
「我可以不來,你戴上我送的戒指!」他說。
「交換條件?」她不置可否的笑。
「你一直都沒有戴過,是嗎?」他說。
「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她說。
「我在意,真的!」他凝視著她。
意心不出聲,看著侍者送上菜來。
「你听見我的話嗎?意心,我在意!」斯年再說。
她看他一眼,淡淡的,顯得有些神秘的笑。
「你實在和我初認識的傅斯年完全不同了!」她說。
「不要岔開話題!」他說。
她搖了搖頭,還是那種令人難懂的笑。
「我不怎ど注重形式,我在意的是心!」她說。
「但是我看不見也模不透你的心!」他說。
「不需要我保證吧?」她斜月兌他。
「你肯保證嗎?」他問。
她不置可否的笑一笑。
「吃吧!我肚子餓了!」她說。
「你不是想告訴我,今天晚上也要溫習、進修吧?」他似乎有點負氣。
「不,今夜我放自己假!」她說。
她原是很有分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