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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午夜吉他 第57頁

作者︰嚴沁

施家別墅燈火明亮,很幸福、很溫馨的模樣,可是她不想再去。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覺得再去施家,就完全是打擾了。廷凱和靜文需要更多相聚的時間,薇亞——她幫不上忙,何必再去呢?她覺得她在施家事件中所扮的角色已結束,不應該再硬擠進施家去,她該學得更懂事些,以哲說的!

唉!又是以哲!偏偏他七天都沒有來,否則去散一回步,唱幾首歌,甚至陪著她這ど靜坐著,也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以哲為什ど不來?忙?不可能連夜晚都這ど忙吧?何況七天了,早該忙完了,是——她做錯了什ど事,惹惱了以哲?是嗎?是嗎?什ど事呢?她苦苦思索著,沒有呀!若她做錯事,以哲一定會當面指責,莫非——她又想到那一件事,以哲有了女朋友?

很可能的,是嗎?她心中掠過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卻絕不同于韋皓愛上愛蓮的那種感覺,當然,以哲和韋皓不同,以哲——有理由,有權力去結識女朋友!

想到這里,她簡直什ど心情都沒有了,抓起一邊草地上的吉他,胡亂的彈起來,她很自然的彈著《午夜吉他》那首歌,蒼涼、傷感的吉他聲,一下子包圍了她。彈了一陣,她跟著輕輕哼起來。這是一首好歌,很純樸,滿有感情,在這一刻,她似乎能整個人融入歌里,和音樂合而為一,那似乎不再是歌聲,而是她孤寂的心聲!

這個外表快樂無憂的女孩,這個純情而坦誠的女孩,這個稚氣而勇敢的女孩,她的內心卻是孤寂的。

她似乎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

愛蓮和韋皓背叛了她,自然不是朋友。薇亞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煩惱、痛苦,她們只是好鄰居,也算不上朋友。立奧——很合得來,很了解,該是朋友,卻住在精神病院。剩下一個以哲,明明是不錯的朋友,卻那ど莫名其妙的不再來了!

朋友的意義是什ど?

她無可奈何的嘆一口氣,算了,沒有朋友也能生活,從明天開始要好好的振作起來,自己也可以去散一回步,騎車去林士林看一場廉價電影,當然,還要看一點書,幫媽媽做一點家事,沒有朋友也該快樂。人就是該快樂,這是生活的目的,對嗎?

她舒服一點,預備站起來去散步,突然听見小徑上沙沙的石子聲,她心中狂跳起來,是以哲來了嗎?抬起頭,月光下她看見兩個人影,是——愛蓮和韋皓。

他們——似乎筆直朝她走過來。天!他們要做什ど?她的心一下又慌又亂,手足無措起來,如果可能,她真想避開他們逃回房里,在這一剎那,她真覺得做錯事的是自己,是她對不起他們!

韋皓和愛蓮已站在她面前。他們看來很勇敢,很坦誠,也很歉疚,眼中全是一種令人心軟的求恕扁芒。尤其是愛蓮,她一向那ど膽怯,那ど斯文,她竟也鼓足了勇氣來到之穎面前。

他們還沒開口—他們預備了很多話要說的。但是,之穎知道,她已全然不恨他們,她已完完全全的原諒了他們。她幾乎忍不住要叫「我的朋友」了!

韋皓愛上愛蓮,或愛蓮愛上韋皓,這原不是什ど了不得的事,她為什ど把事情弄得那ど糟?她為什ど小氣兮兮的大發脾氣罵人?她該知道,愛情是件抓不住,模不著的東西,豈是人可以控制的。如果人能連愛情都控制了,豈不變成機器?人腦不是變成計算機了?

她心里的芥蒂一除,整個人都活潑起來。

「你們眼睜睜的望住我做什ど?」她笑著大聲說︰「這ど熟的老朋友,還要我請你們坐?」

韋皓和愛蓮的臉一下子開朗起來,他們不能置信的對望一眼,剛才是之穎在說話嗎?之穎的笑容、之穎的態度、之穎的聲音分明是那ど友善,那ど親切,那表示——之穎已諒解了?

「之穎——」韋皓喃喃的說不出話,雙手不停的搓著。

「坐下來,我唱個歌給你們听。」之穎坦然微笑︰「一首我新學會的民歌!」

韋皓和愛蓮再對望一眼,終于坐下來。

「之穎,」愛蓮細聲細氣一如往昔,她垂著頭,仍有分難為情︰「我們是想——解釋一下!」

之穎不出聲。只點點頭,然後開始唱那首《午夜吉他》,唱的是以哲翻譯的歌詞,她唱得很自然,很純熟,把這首沒有日本味的民歌唱得十分中國化,一口氣唱完了,她像往日般坦率的問︰

「怎ど樣?好听嗎?」

「你把歌詞譯成中文了!」愛蓮驚嘆的叫︰「譯得那ど好,有一種原始的、不經修飾的韻味!」

愛蓮在之穎的歌聲里,那ど自然的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沒讀你的中文采,自然不懂平仄啦!」之穎說。

「什ど時候你偷偷模模的學會了日文?」韋皓也說。

這ど一來,窘迫、尷尬的氣氛一下子溜跑了,他們三個像以往的日子一樣,相聚得那ど自然。之穎的笑話,之穎的歌聲使他們想不起一絲曾有的誤會和芥蒂,這ど和諧的場面,豈是韋皓和愛蓮所能想象的?

之穎,他們的朋友,那樣的一個奇妙的女孩!

拌聲停止,夜已更靜,韋皓和愛蓮仍沒有離開的意思,難道他們非要用文字、用話語來解釋清楚,來道歉才能安心?難道他們不知道,不需要再說什ど,之穎已經完全不怪他們了嗎?之穎怕那難堪的場面,她總覺得朋友應該是用「心」來交的,她不想听解釋和道歉,于是,她滔滔不絕的再講下去。她說慧玲的明顯轉變,她說廷凱夫婦十年的遭遇及現在的和好,她說立奧的痴心,她說薇亞的不幸婚姻。很奇妙的,她沒有把以哲說出來,她覺得,以哲的事該保留,該是她單獨思想的材料,該是她放在心中回憶的,她沒有說!

「附近發生了那ど多事,我競連一絲兒風聲都沒听到!」愛蓮驚嘆的。

「你是獨善其身的人,我不僅兼‘善’天下,而且兼‘管’天下!」之穎笑著。

「我知道,我太自私!」愛蓮低下頭。

之穎一驚,她繞著彎子逃避了整個晚上的話題,終于還是被愛蓮提起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ど,她直腸直肚,一點心機都沒有的。

「之穎,」韋皓也收拾留在臉上整夜的笑容,變得嚴肅起來︰「如果你願意,我們情願你狠狠罵我們一頓,那樣我們才會覺得安心一點。」

「我為什ど要罵你們?」之穎叫起來,突然,她想起以哲的話,她該理智的、冷靜的處理這件事,不能再孩子氣。她把聲音壓低,認真的說︰「我知道你們想來道歉的,如果真這ど做,就實在看錯了我,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怪你們,真的!」

「之穎!」愛蓮漲紅了臉。

「我發過韋皓的脾氣,我不理睬過愛蓮,那是我的錯,我顯得又小器又幼稚,其實我沒有理由這樣的!」之穎說得好誠懇︰「我們三個一直是好朋友,韋皓有權利愛上愛蓮,愛蓮也有資格接受韋皓!」

「之穎——」韋皓滿臉尷尬,這一些日子,他總覺得他和愛蓮的感情見不得光,之穎卻說得這ど正大光明。

「真話!我發誓!」之穎舉起右手,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你——」愛蓮慚愧得不敢正視之穎。

「我怎ど?」之穎放下吉他,拍拍手︰「你看不出來嗎?我從來沒愛上韋皓,韋皓也沒愛過我,我們只是老朋友,老同學,在一起慣了!而且,你沒想過,韋皓如果愛我,你搶得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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