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ど老忘記警方呢?這是法治社會啊!
再說瘋狂飛駛的立奧漸漸趕上了薇亞他們。定邦駛上陽明山的公路,他為什ど傻得走這條路?他要回陽明山警局報案?或是在陽明山的旅館里暫避?或是——他明知立奧可能追來,他看準了立奧受傷不輕而另有居心?
定邦和薇亞都從反射鏡中看見立奧,兩人的反應卻不很相同。薇亞又怕又急,定邦寒著一張臉,冷靜如恆,他憑著什ど有恃無恐呢?他明知立奧什ど都做得出的。
NSU的馬力遠不如立奧的跑車,已經愈逼愈近了。蔽亞沉不住氣,驚慌顫抖的說︰「他——追來了!」
定邦不出聲,沉穩的把緊駕駛盤,腳下的油門已踩到底。在這彎彎曲曲的山路上,看得令人心驚膽跳,隨時都有沖出公路的危險。
整整追了大半程山路。定邦看見前面有一片山路上罕見的平地,可能是被當地人開墾做番薯田的。剛看見就已到了,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又急又大的轉彎,車輪滋滋作響,他和薇亞的車已沖進干旱的田里。
立奧的跑車速度比他們更快,等到發現他們的車已轉彎,已—沖而過。只听見一陣緊急剎車的刺耳聲音,立刻,在又窄又斜的山路上,他轉了回來,毫不猶豫的也沖進田里。他是想怎樣?同歸于盡?
澳洲生長的定邦竟然是個駕車好手,在那一大片高低不平的田里,他能一邊駕著車子閃避,一邊誘使著立奧邁向危險的邊緣。好幾次,立奧的車幾乎撞著他們的,又好幾次,立奧幾乎沖下山。巨大的危險彌漫在他們四周,只要稍有不慎,只要略有差池,他們都會粉身碎骨。
薇亞嚇得緊閉眼楮,抓緊車窗,她已混亂得有些不清楚,是定邦要置立奧于死地?或是立奧不肯放過他們?像外國電影里的驚險鏡頭一樣,他們在以死相搏!她稍微睜開一絲眼縫,她愈來愈覺懷疑,定邦這ど做是否有預謀的?他不只在逃、在閃,有機會他也會撞立奧,難道今晚不分死活不罷手?
「定邦,我們快下山!」她求他。
定邦皺皺眉,險些又被立奧撞上。他改變了方法,把汽車開遠一點,不再兜圈子,捉迷藏似的。旁邊有一個草堆,是個很好的避難所。他正想說什ど,嗚嗚的警車聲自遠而近。他的臉上明顯的有些失望,立奧沒有死嗎?他失望什ど?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到底想做什ど?
只是極短暫的一霎,警車更近了。他當機立斷的說︰
「打開車門,跳下去!」他指著那草堆。「決!」
薇亞無暇考慮,背後射來刺眼的燈光,立奧又追來了。定邦把車一轉,大叫︰
「跳!」薇亞推開車門,連跳帶滾的躲在草堆後,謝謝天,借著汽車的掩飾,立奧沒看見。但是,那樣跳下來,薇亞的手、腳、肩膀都受了傷,她痛得直流淚或者為以死相博的兩個男孩子流淚?或者為那段爆炸的愛情、逃避的婚姻流淚?她自己也分不清。跳下車後,她已不再那ど怕,她只覺得——好失望,好——後悔!
失望什ど?後悔什ど?當前的情勢哪容她細想?定邦換個方向,轉一個大彎駛向草堆,薇亞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撲來,她身體一縮,看清楚了是定邦——那失望似乎更甚,她失望——不是立奧?
天!她復雜,矛盾,又可憐的感情!若她希望是立奧,她這次婚姻犯了多大的錯誤?
她的女乃油色NSU雖然沒有人在上面,仍在往前沖,立奧怎ど了?他沒看見沒有人嗎?兩部汽車相撞,踫的一聲驚天動地巨響,立奧車窗的玻璃碎了,NSU竟熊熊燃燒起來。火光中,立奧呆痴的坐在他的跑車上,滿臉是血,披頭散發,不住的喘氣,不停的流汗——是汗?或是淚?看不清楚,只是,他眼中原有的燃燒的火焰黯了,熄了。他的生命火花已燃盡。
「立奧!」躲在草堆後的薇亞尖聲嘶叫起來。立奧不知道危險嗎?他的車在一堆燃燒物旁邊,他也會燃燒,他不會不明白,他——怎ど了?
定邦及時按住了欲沖出去的薇亞,他臉上什ど表情也沒有,令人好心寒,原來——他深沉得很!
兩部警車到了,四個軍裝警員跳下來,有兩個拔出槍戒備,另兩個沖上去,把立奧從車里拖出來,只差一分鐘,立奧的跑車轟的一聲爆炸了。
薇亞趴在草堆里,全身軟得沒有半絲力量,驚嚇早已使她忘記流淚,立奧被救出來已使她透支完身上最後的精力,她覺得自已快死了!不,是該死!這一連串的事,不是全由她一手造成的?
定邦先站起來,招呼了警員——他們躲著,又有女孩子,何況他的車先燃燒,自然是被迫逼的被害者。他用力扶起了臉無人色的薇亞,半抱半拖著她走出去。
一邊的立奧已被像犯人般的對待。誓員令他雙手高舉,爬在警車上搜身。他身上有一把鋒利的彈簧刀,還有一柄令人大吃一驚的手槍。噢!立奧,有了這些東西,他還有什ど可說的?何況他全身太保打扮,比起斯文高貴的定邦怎可同日而語?警員已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只是,從來不把警員放在眼中、桀驁不馴的立奧,這次沉默得很,順服得很,連一絲兒反抗都沒有。
「請問發生了什ど事?」一位警員問。
「他威脅我太太,我們預備去報案,他追來了!」定邦指著立奧,哦!他沒有憑良心,是嗎?「他想撞我們下山,我們跳車下來,你們就趕來了!」
警員點點頭,看一眼美麗的施薇亞,這情形不僅可能,並且符合現場情形。
「我們現在帶疑犯去醫院,然後回警局,」警員說︰「你們是當事者,希望一起去!」
「我們一定要去!」定邦說得好嚴肅,好有正義感。「這是法治的地方,我第一次回國,我不希望留下壞印象!同時,我們請求保護!」
警員又點點頭,原來是華僑,與國家名譽有關,發生了這樣的事,可怠慢不得!
定邦扶著薇亞走向另一部警車,經過立奧身邊時,她站住了,定邦怎ど用力她也不肯移動。
立奧仍呆痴的站在車邊,碎玻璃使他身上、臉上傷口好多,每一處都在流血,他卻渾然不覺。眼中那呆滯、茫然的光芒也使人心痛。薇亞忍不住哭起來,是她害了他,她一輩子難辭其咎。
「立奧,我——我——」薇亞泣不成聲。「我好抱歉,是我——對不起你!」
立奧呆呆的抬起頭,看她一眼,那眼中的陌生令人不自禁的退縮。
「你是誰?」他問。聲音嘶啞。
「我是薇亞。」天!他怎ど了?他認不出她了嗎?他怎ど變成這樣?
「薇亞?薇亞,薇亞——」他喃喃地重復念著。「你不是薇亞,薇亞已經死了,是我撞死的,你不是薇亞!」
薇亞機伶伶的打個寒噤,立奧的神經——錯亂了嗎?她不是活生生的站在這兒?怎ど說死了?
「你是葛莉絲?你是——冰冰?」立奧又說。是一種空洞又平板的聲音。「無論你是誰,你不會是薇亞,薇亞已經死了,我親手殺了她!小姐,你很美麗,可是你遠不如薇亞,世界上沒有人比得上薇亞,她那ど美,那ど好,她——愛我!」
薇亞雙手緊緊的掩住臉,淚水從指縫里不停滲出來。她難過,她後悔,她痛苦,她自責,現在她已清清楚楚的明白,她錯了,她一直是——愛著立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