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是個安份的人!」他也冷笑。
「你去找些洋女人吧,」她漠然說︰「找那些九流明星、歌星就不行,那會丟我的臉!」
「我對洋女人沒胃口!」他故意說。
「韋思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芝兒眼中光芒一閃。「回台北你——根本是想見她!」
思烈忍無可忍地用力摔開手中的酒杯,整張臉激動得變成暗紅。
「葉芝兒,你別逼我狗急跳牆,」他喘息著。「咱們的事你不必扯出第三者!」
「不是我扯,事實上從一開始就有第三者在,」芝兒絕不退讓。「當時我傻,我蠢,我沒發覺,現在——你別想再騙我,無論如何我不和你離婚!」
「我不會強迫你離婚,但你會得到什麼好處?」他盯著她。這個女人是怎樣的心理呢?為什麼要損人不利己?
「我不要好處,我要拖累你一輩子,就是這樣,」她有些變態的大笑起來。「誰叫你先背叛我呢?」
「我背叛?或是你的不安于室?」他沉著臉。
她呆怔一下,但她是個不服輸的人,明知是自己理虧,也絕不示弱。
「你有我不安于室的證據嗎?」她冷笑。「你又能否認我的一切不是受你背叛的刺激?」
「很好!」他氣極了,臉色卻依然一片冷寂。「很好!」
「當然好!」芝兒咬牙切齒地。「我今天當明星,拍電影,我就是要在台北名成利就給她看看,我要她知道,我永遠比她強,我永遠是勝利者,我永遠能超越她!」
「希望——你做得到!」他漠然不動。他自然知道她在說誰,她老早——在沒結婚之前就深知他的心意,他的感情,她肯下嫁——他也不明白是為什麼,爭強斗勝?
「肯定做得到!」她也是驕傲的。「我一定要比她更有名,更吃得開,更受人歡迎,我一定要!」」你知道人家一定肯跟你比?」他冷笑起來。
「我不理,只要我勝過她,強過她,我心里就舒服,就痛快,我要不擇一切手段!」她眼中閃動異彩。
「事實上——你拍的是她原著的小說,你能得到女主角也因為她同意,」他故意這麼刺激她嗎?「這已高下立判了,還比什麼?」
「這只是開始,只是開始,」她咬牙切齒。「我說過會不擇手段,對她低聲下氣又怎樣?只要有一天比她紅,她會來求我就行了!」
「芝兒,你——不太傻,太幼稚了嗎?」他嘆一口氣。
「一點也不,我惟一的希望就是看著她倒下采,看著她敗在我手里!」她神色怪異地說。
「你們——並不同行,從何斗起呢?」他搖搖頭。他知道芝兒是認真的,他也知道芝兒說得出做得到的個性,但是——李穎又豈是易與之輩?她的頑強,她的固執,她的驕傲都不許她失敗,她也會不顧一切——老天,會是怎樣的情形?怎樣的場面呢?
「我自然有方法!」她似乎胸有成竹。
思烈默默地又拿一個酒杯,又倒一杯酒。
「你肯定——找到你的目標?」他突然問。
「除了她還有誰?」她反應迅速。「外表一副冰冷,拒人于干里之外的純情模樣,純情,哈,你知道什麼是純情的真正解釋?純情者純粹也!」
思烈喝一口酒,不表示任何意見,他回台北看來事情並不能解決,反而更——短兵相接了!
「芝兒,回片廠拍戲吧!我要休息了!」他嘆息。
「不行,你送我去!」她撒嬌似的。
「我明天一早有課!」他搖搖頭。
「一早有課?或是要去陽明山腳?」她洞悉一切的。「老實招來,‘信陵’那個女孩是不是她?」
他再喝一口酒,然後說︰
「下次我想給你介紹一個叫潘少良的醫生,他的話你也許願意听!」
「潘少良?什麼人?」她問。
「下次你自己問他!」思烈不置可否。「走吧!」
「不走,‘信陵’那女人是不是她?」芝兒不妥協。
「叫我怎麼說?她和潘少良,我偶爾遇到的!」他不耐煩地。「芝兒,請別給我增加麻煩了!」
「我麻煩你什麼?別忘了我是你合法的老婆!」她嚷。「我告你,你就會身敗名裂!」
「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嗎?」他望著她,臉上的暗紅移到眼眸中。「我們沒有機會令雙方都開心些?」
「你想怎麼樣?」她胸有成竹地笑。
「沒有打算,教完這一年——我回美國!」他說。這是他心中的真正想法,他還有什麼希望呢?
「回美國?你以為我會信?」她笑靨如花。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他放下酒杯。「芝兒,事實上,我也沒有對不起你!」
「自然沒有,」她還是笑。「以世俗的眼光看,該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娶了我,你不愛我!」
「這也是罪?」他望著她。
「我不是給人利用而肯甘心的女人,」她站起來。「韋思烈,你這麼做——不但侮辱我還傷害我,今天的結果是你自己找來的!你該怪自己!」
思烈漠然地望住她,好半天才牽扯唇角,笑得——似乎蠻有自嘲和嘲諷的味道。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他慢慢地說︰「當初你心中也明白,為什麼肯結婚?為什麼?」
芝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然後又那樣怪異地笑了。
「因為我愛你,你不知道嗎?」她說得全無真誠。「而當時在我的周圍哪兒又有你這麼好條件的人呢?」
思烈目不轉楮地似乎要望進她的內心,望進她的靈魂。
「我希望自己能相信你的話!」他說,很淡漠地。
「而且——最主要的,我答應跟你結婚,你和她都永遠不再有希望,是不是?」她瘋狂地大笑起采,笑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是不是?你們永遠沒希望了!」
思烈冷靜得仿佛一座化石,就那麼動也不動的直到她瘋狂的笑聲停止。
「你知道嗎?我心里從來不曾希望過!」他說。
「你——」她呆住了,可能嗎?從來不曾希望過?男女間的愛情,他不希望得到?不希望佔有?
「如果我心中曾經感受過,得到過——精神上的,任何人也搶不走,也無法分割,」他木無表情地說︰「如果我以往沒得到,如今希望又有什麼用?」
「韋思烈,你不必跟我來這一套,」她憤憤地說︰「我不理會你那套什麼精神,心靈的話,今生今世你是我的,但我——不是你的!」
「我不在意!」他心平氣和地。
芝兒反而懷疑了、不安了,怎麼這一次他的反應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他還一心求離婚,求解決,這次——怎麼看透、著穿了世界似的?他受了什麼打擊?受了什麼挫折?他——
「她根本不理你?是不是?」她懷疑地問︰「她根本不給你機會?你是——白費心機了!」
「可以這麼說,」他依然平靜如恆。「你可以這麼說!」
芝地怔怔地看了他一陣,搖搖頭,笑了。「思烈,我們到底在做什麼?我自己都糊涂了,我們到底在做什麼?」停一停,又說︰「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告訴我!」
思烈也搖搖頭,再搖搖頭,冷漠的臉上添了一絲溫柔。
「走吧!我送你去片廠!」他說。
芝兒不懂,怎麼——完全變了呢?思烈。
第三章
芝兒的那部片子拍完了,為了慰勞工作人員和增添一點宣傳資料,電影公司老板請大家吃飯,所有參與工作和有關連的人都請了,自然還有不少記者。
芝兒當然就是女主人,她是電影的女主角啊!看過試片的人包括老板都說,這部片子一定賣座,一定轟動,芝兒必能一炮而紅——名成利就,那是她做夢也在盼望的事,她立刻就能紅了,就能拿點顏色給李穎看了,她怎能不興奮得連覺也睡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