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的電話?」雅之莫名其妙的緊張著。
「學校里的張叔叔,」正中疑惑的。「他問我台灣的朋友找到我沒有!」
「台灣的朋友?誰?」雅之睜大眼楮。「在台灣你有朋友嗎?爸!」
「不知道,可能是以前的學生,也可能是這邊搬回台灣定居的朋友!」正中思索著。「都有可能!」
「張叔叔怎麼知道有朋友找你!」雅之問。
「那人打電話到學校問我的電話號碼和地址,」正中沉思著。「他說他是台灣來的,要看我!」
「是嗎?」雅之心中有奇怪的感應,可是什麼地方奇怪,她卻又說不出來。「他沒有說自己是誰?住在什麼地方?」
「沒有,」正中搖搖頭。「雅之,我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你以為怎樣?爸!」雅之變了臉色。
「可能根本不是台灣來的朋友,」正中說︰「馬尼拉的人都知道你和志文訂婚,也必然想象到貴重物品很多,我擔心是不懷好意的盜賊。」
「不會這麼大膽吧?」雅之皺眉。馬尼拉的治安雖不好,也沒有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你不知道,目前華僑社會里的不良分子、敗類多得很,」正中搖頭嘆息。「他們專打自己人的主意,去年一個姓蔡的富翁兒子被綁票,付了錢之後還被撕票滅口,後來查出來,竟是蔡家的一個表親做的,你看多可怕!」
「那——我們該怎麼辦?」雅之听得呆了。
正中考慮一陣,點點頭。
「打電話讓志文來,讓他陪你把貴重首飾放進銀行保險箱,」他說︰「至于禮物,也無所謂了!」
雅之想一想,終于去打電話,這種事是寧可信其有,防範一下總比較放心。
「他馬上來!」放下電話,雅之說。
正中坐下來,喝幾口茶,突然問︰「雅之,昨夜誰來電話?好晚的時候!」
「一個無聊的家伙來搗蛋!」雅之皺眉。
「你說——雅之,這兩件事,我是指無聊電話和自稱台灣來的朋友這兩件事有沒關連?」他正色問。
「爸爸——」雅之心中掠過一抹寒意。「你別嚇我!」
「傻孩子,事情還沒有發生,有什麼可怕?」正中層顏笑了。「若是真的不妥,你就盡快回台北吧!」「回台北?」雅之呆怔一下。「那你呢?」
「我不怕,」正中淡淡的搖頭。「大不了住到學校去,誰都知道我何正中一生清廉,他們不會對我這個窮教書的怎麼樣,我擔心的只是你!」
雅之慢慢思考一陣,也笑了。
「爸爸,會不會是我們疑神疑鬼,庸人自擾?」她說。
「希望如此!」正中說。
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把父女倆嚇了一大跳,雅之搶過去接听,是一個奇怪的男人聲音,很沙啞。「喂!何公館!」雅之說。
「我——找何校長!」對方說。
「請問哪一位找他?」雅之皺著眉,這聲音分明是裝出來的,裝得很是奇怪。
「一個——朋友!」對方又說。
「請問貴姓?」雅之疑心大起,為什麼他要假裝出一副怪聲音呢?莫非真有企圖?
「我只想——道喜!」對方再說。
「他——」雅之看正中一眼。說不出什麼理由,她竟覺得電話里的那男人並非是覬覦他們貴重的物品,他似乎——另有所圖。「他不在!」
「謝謝!」電話掛斷了。
雅之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心中一片混亂,想在這混亂中找出一個頭緒來也是不行。電話里的那人指明了找父親,可是她覺得卻是沖著她來的!
「誰?找我嗎?」正中催著問。•
「是!聲音很怪,好像是故意裝出來的,又不肯說姓名,只要找你道喜,」雅之搖搖頭。「很怪!」
「怎麼個怪法?說不定真是道喜的朋友!」正中說。
「嗯——他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很沙啞,」雅之拚命的想,她是否——听過這聲音呢?「很可疑!」
「下次電話來了由我听!」正中說︰「我也許可以听出來是誰。」
罷說完,電話鈴又響了,正中立刻過去接听。
「喂!我是何正中!」他說,用閩南話。只見他皺皺眉,用英語再說一次,就放下電話。
「怎麼樣?爸爸,怎麼樣?是不是那人?」雅之急切的。
「不!不知道!」正中搖頭。「對方根本不出聲!」
不出聲?雅之的心又亂了,為什麼要亂呢?她害怕?
「他為什麼不出聲?我相信就是剛才那人!」她說。
「惟一的可能,」正中慢慢說︰「打電話的人是我們所熟悉的,尤其是我,所以他不敢跟我說話!」
「但是——」雅之不以為然,卻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這其間一有些什麼不對,可是她說不出。「我覺得他的閩南語很特別!」
「哦?」正中眼楮一亮。「這樣範圍又縮小了,他可能和我們一樣,不是正宗的廈門人!」
「你認識這樣的人嗎?」雅之不安的。
「太多了,」正中笑著搖頭。「此地華僑並非百分之百的廈門人啊!」
雅之正要說話,門鈴響起來。
「是志文!」雅之奔過去開門。「我听見車聲。」
進來的果然是志文,這個已擁有了全世界的男孩,曾因為雅之的點頭而使他臉上的自信更增強。
「雅之,」他輕輕擁抱一下她。「爸爸,為什麼要趕得那麼急?我本想讓雅之多休息一陣,下午才來的!」
雅之和正中對望一眼,互相了解的點點頭。
「家里人少,貴重的東西放著不方便,也不安全,我想送去銀行保險箱!」雅之說。她完全不提那莫名其妙的電話。
「好,我們現在去!」志文立刻答應。「台灣貨輪有一批獲救的船員住在我父親的一間酒店,我本想去看看他們,你有興趣一起去嗎?雅之!」
台灣貨輪的船員?雅之——去嗎?
從國家銀行出來,雅之已經把所有貴重的飾物放妥在剛租的保險箱里,她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坐在志文那輛沒有冷氣的福士甲蟲車上,長長的透一口氣。
「貴重飾物對我是一種浪費,」她看看只戴著一只白金訂婚指環的手。「我不是喜歡打扮得珠光寶氣的人,只能委屈那些鑽石、翡翠長年躺在銀行的保險箱里啦!」
「不是價值問題,」志文握一握她細膩的手。「只是永恆的紀念!」
「最好的紀念是放在心中!」她笑。回到馬尼拉,她第一次笑得這麼坦然——名分已定,內心感情不必掙扎了。
「我是俗人!」他愛惜的望她一眼。
「志文,我想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雅之忽然說。
「陪你到天涯海角!」他也幽默起來,是福至心靈?
雅之搖搖頭,從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這是沒辦法的事,她仍然不習慣志文的親熱,他握住她的手,地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我想去媽媽的墓地一次!」她說。
「哦——」志文認真的點點頭。「早該去的,我是忙昏了頭,什麼也不記得了!」
「明天去吧!」雅之說︰「或者爸爸也會去!」
「我會安排!」志文拍拍她。「你要記住,從今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訴我就行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她永遠是含蓄的。
「為什麼要去看台灣貨輪獲救的海員?」她想起來。
「爸爸和他們台北船公司聯絡過了,答應先替船公司付所有船員一個月的薪水,」志文慢慢說︰「那家船公司的老板原是爸爸認得的,應該幫忙!」
「你去發薪水?」雅之笑了。
「順便而已,酒店就在你家附近,」志文說︰「我只負責把錢交給船長,其它的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