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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雲上 第51頁

作者︰嚴沁

「你們好大的膽子,惹了刁大娘的獨生子,」他又搖搖頭。

「在灌縣,就算他們把你們幾十個同學全殺了,也沒有人奈何得了他!」

康柏听得一身冷汗,臉色更蒼白,頭也垂得更低,如果小曼不在場他也許會好些,偏偏小曼站在那兒,那漠然——他的心在刺痛著,在難堪著,小曼——會知道這禍事是他闖的嗎?會知道他是為了——她?

「爸爸,那怎麼辦?他們扣住了之翔!」小怡著急地。

「我——打個電話給刁大娘!」雲老太爺站起來,走向有電話的偏廳。「刁凌雲的腿癱瘓之後,所有的事全由她主持!」

「你認識她?爸爸!」小怡跟過去。

「當年——曾有一段交情!」雲老太爺淡淡說。

雲老太爺和小怡在里面偏廳打電話,正廳就更沉寂了。康柏雖是低著頭,眼光卻在眼角處偷偷打量;雲公館發生了什麼事呢?雲夫人那麼氣憤,白牡丹和培元的太太卻有些幸災樂禍,培元和小弟培之神色都不好看,誠惶誠恐之外,還顯得擔心和害怕,小真和小曼雖然也氣憤,那神色比雲夫人淡得多,尤其是小曼,她似乎是個旁觀者,她的視線在遙遠的天際,哎——小曼。

康柏咬咬唇,除了心中疼痛外,他還莫名地激動,從第一次見小曼他就激動,她本是一個令人情不自禁的女孩!她還是那麼美,那麼淡漠,那麼恬適,似乎——康柏的事完全不曾傷害她,真是如此?或是——她把一切傷害和痛苦藏在心底了?看她眉宇間淡得幾乎不易察覺的怨,康柏——他覺得自己罪不可恕!

他是那樣愛她,他竟那樣的傷了她,他自己也沒想到,太小心翼翼的愛竟——竟也是傷人的武器。小曼,小曼,他們近在咫尺,卻——卻似乎——離得好遠,好遠了,遠得他再也感覺不到他們曾有心靈相通和聯系。小曼——竟一眼也不看他,小曼——已當他不存在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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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突然涌上了幾乎控制不了的沖動,他真想就這麼沖到小曼面前,跪著求她寬恕,只要她肯原諒他,他寧願——寧願——哎!他實在應該留在灌縣,任刁學文、刁大娘處置的,就算是死,也比現在失去小曼好過些,沒有小曼的生命——他想到劉情,使他失去小曼的劉情,不知道為什麼,一陣厭惡,他幾乎想嘔吐!

雲宗炎從偏廳出來了,看他的神色,知道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康柏的心情也放松了,一顆懸起來的心也回到原位,視線不由自主地又移向小曼!

「康柏,」雲老太爺沉著聲音,微帶責備的口吻。「事情雖然解決了,刁大娘很給面子,但是——你怎能隨便動手打人?年輕人不能這麼浮躁,你更要顧自己的身份地位,記住,以後不能這麼魯莽!」

「是!」康柏連忙收斂心神。

「刁大娘本來要我交出一個叫康柏的人,」雲老太爺又說,「我告訴她,康柏是我的三女婿,她才作罷!康柏,這次的事是個教訓,作為我的女婿,你比之翔浮躁多了!」

康柏的眼光急速地掠過小曼,雲宗炎口口聲聲說女婿,他可知道康柏和小曼已結束了?但——小曼絕無半絲表情,淡漠如恆,似乎根本不是說她——康柏心中嘆息,他是絕對沒有希望的了!

「是!以後我一定改過!」康柏說。

「刁大娘就會送之翔回來,你就留在這兒等他吧!」雲老太爺揮揮手。「小曼,你陪康柏上樓休息一下!」

小曼有幾秒鐘的猶豫終于還是慢慢走過來,也不出聲,只看康柏一眼,徑自走出長廊。康柏一陣劇烈心跳,又有一陣模糊的希望,下意識隨小曼出去。

小曼並沒有上樓,只是走向黑暗的後園。康柏知道,小曼只是不想在這種場合中為難他,卻也絕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他的希望——破滅了。

「你——可以不必陪我!」康柏站在她背後。

「我不是陪你,」小曼平靜而冷漠地,「我只是借這個機會離開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嗎?「康柏問。

他渴望看到小曼的臉,她卻絕不回頭——雲小曼豈是肯回頭之人?即使下地獄,她也只有一條向前的路!

「培之被學校開除,說他曠課太多,又結交不正當的人,」小曼說,說得像對一個全然無關的人。「最近家里又發現他用了很多錢,是總管來報的!」

「老太爺為培之而下樓?」康柏問。他仍關心雲家的事,也說不出為什麼,也許——他幾乎也是雲家的親戚了。

「還有大哥,」小曼搖搖頭,還是不肯回轉身。「上一次他已經輸了一個染坊和好多錢,媽媽不許他再動任何契約和錢,但是——他幾乎輸了一半爸爸的產業!」

「什麼?!」康柏不能置信。

輸了一半雲家的產業?雲家擁有半個成都市,那培元豈不是輸了四分之一的成都?這未免太離譜了,太驚人了,難怪他一臉孔的誠惶誠恐。

「媽媽很生氣,」小曼的聲音像平靜無波的溪水。「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事,大哥總有本領偷到契約和錢,她怪爸爸不管,又怕雲家被大哥敗光,就請爸爸下來分家!」

「分家?」康柏一震。一個大家庭的分家,等于就是說——承認了敗壞,而且向敗壞妥協,若真是分了家,雲家還能保持它的顯赫?

「其實,分家也只任由大哥敗得更快,」小曼在搖頭,在嘆息,那神情一定很幽怨,一定很美,只是,康柏看不見。「也等于任培之壞得更徹底,相信媽媽也明白,只是——她跟爸爸斗氣!」

康柏沉默著,他已是外人,能說什麼呢?除了惋惜,他真是不能表示什麼!

「斗氣並不能解決什麼,反而使那些有企圖的人得益,」小曼另有涵意嗎?「白牡丹已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艷芳也對媽媽懷恨,她們是惟恐雲家敗得不夠快,只是媽媽——她的愛恨都用錯了方法,找錯了對象!」

康柏輕輕搖頭,女人或女孩子,無論年紀多大,愛恨都是強烈的,他知道小曼以前的愛,小曼現在的恨?

「小曼,你知道——我為什麼打架?」他突然問。

「知道!」小曼出其不意地轉過臉來,她還是那麼美——那麼淡,那麼秀外慧中,卻——真是遙遠了,那神情遙遠得令人心痛。「不過——並不重要,是嗎?」

「是——」他只能這樣說,‘你還沒有告訴他們?「

「不需要說,你知道說出來我會難堪,」小曼淺笑如舊,只是,那淺笑再不屬于他。「久而久之,他們自然會明白,尤其——當你結婚時!」

「誰說我要結婚?」他反問。他怎能和一個令他想嘔吐的女孩結婚?但——他說不出口,他是自作孽!

「不結婚做什麼?」小曼似乎真不在意。「並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熱衷于讀書!」

「我說過,我要往上爬,爬到盡可能的高,」他也笑了,笑得無奈。「失去一樣,我總要抓住另外一樣!」

「你可以抓住另外許多樣!」她在諷刺嗎?

他凝視她一陣,這麼美、這麼好的女孩,他真想擁她入懷,他真想握住她的手走向永恆——他已不再有機會,他只能這樣凝望著她。「小曼,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劉情——」他突然說。

她的臉一紅,羞窘使她更為嫵媚,昏暗中,那嫵媚有著神秘的巨大力量,拉著康柏——陷入更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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