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太多話。」
「不,你很好,因為你太好,我——才總想做些事來補償你,可是我——」
「不需要任何補償。」她肯定的說「以哲和我的一切足以支持我活得更好、更長久。」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受困于一紙婚約。」以戰的臉漲紅了。
「就算沒有婚約,我也再找不到一個一模一樣的他。」她黯然神傷。
「有的事不必太執若。」
一我知道該怎麼做。」她斷然說︰「有了以哲——即使只有幾個月,夠了,此生無憾。」
他動容,好半天部說不出話。
「以哲有你——想來也是無憾。」
他的了解,她十分高興。
「愈來愈發現你和以哲更多相同處。」她說「雙生子真是奇妙。」
他不置可否,低頭喝口咖啡。
「我想先回公司。」她起來。「對不起。」
她優雅快步離開。
望看她的背影,好久好久他都回不了神,眼中又有那種復雜與難懂的神色,臉上又有那種奇怪的暗紅。那天下班,中堅拖著以戰去喝酒,看他神色,彷佛受挫,與平日很不一樣。
「甚麼時候愛上喝酒?」以戰問。
「我只在有需要時才喝酒。」
「需要?」
「陪我,不要問理由。」
以戰以為只喝一杯酒,聊聊天,誰知中堅一杯一杯毫不猶豫的吞下肚子,快得今人阻止都來不及。沒多久,中堅已半醉。
「不能再喝,听我話。」以戰又意外又吃驚。「我們回家晚餐。」
「是好朋友的就陪我。」中堅的臉已通紅,看來已不勝酒力「我沒喝夠。」
「發生了甚麼事?這麼刺激?」
「刺激?」中堅哈哈大笑,與平日判若兩人︰「那真是大刺激,她一口回絕了我。」
「他?她?回絕?」以戰不懂。
「荒唐,是我荒天下之大唐,異想天開。」他又盡一杯︰「明知是銅牆鐵壁還一頭撞過去,當然頭破血流啦!活該!」
一甚麼事?」以戰感受到甚麼?定定望住他。
「不說,發誓不說,太瘀。」中堅叫。
以戰眼中瞳孔漸漸縮小,中堅不說他也猜到個大概,可欣。
心情矛盾,全身不舒服,沉默下來。
「喝酒,怎麼你不喝酒?」中堅一把抓住他「說好了陪我的,喝!」
以戰推開他塞過來的酒杯。
「別胡鬧,我們若都醉了,誰送我們回家?」他說。
「回家?回家效甚麼?冷冷清清就我一個人,不回。不醉無歸。」
他簡直在叫嚷了。
以戰從未遇到過這情形,應付一個半醉比應付個醉漢更難。他很尷尬又難為情,公眾場所,他不想失態。立刻打手提電話召來司機,不能再逗留,他怕當眾出丑。
雖然是公司替中堅租的公寓,以戰並不清楚正確地址,無法送他回家,只能把他帶回傳家大屋。
已經吃完晚飯的眾人——傅太、可欣、明柔看見他們都大為意外。
以戰把中堅安排在客房,這個時候,中堅嘔吐大作,嘔得一塌糊涂。
堡人替他清洗之後,送他上床,他看來臉色清白,清醒了大半。
「休息吧!好好睡一覺。」以戰搖頭。
「對不起,我——」中堅一開口,竟然嗚嗚的哭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我——」
「中堅——」以戰大吃一驚。
真是這麼刺激?!
中堅嗚嗚的像孩子般哭一陣,甚麼也沒說的睡著了。第二天隨以戰回公司之後,下午就收到他的辭職信。
以戰愕然,萬萬想不到他說走就走。
「公司那單大計畫就開始行動,你怎能離開?」以戰說。
「對不起。」中堅從來沒有這麼失落過。「我有必須離開的理由。」
「找到更好的工作?」
「沒有。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你給我的薪水、信任和自由權限.沒有任何一家其他的公司付得出。」
一留下來幫我。我可以給你公司股份。」
「我沒想過,也不預備要。」中堅嘆一口氣。「這個時候離開對你對我都好。」
「我不明白——」
「相信我,讓我走。」中堅十分誠懇。「我想休息一陣。一
「我們這年紀,休息一陣?!傍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有理由,但不合理。」中堅說得特別。「請勿逼我。」
「才第一次踫釘就打退堂鼓,難道你一點耐性都沒有?」以戰忽然說。中堅呆怔一下,猶豫著沒說話。
「從來你信心十足,怎麼這一次變了?」
中堅臉上有忸怩之色,吶吶不能成言,與他英明神武的大男人形象完全不配合。
「這次做的事以前沒做過。」他吸一口氣。「經驗不足,把事情弄壞。」
「弄壞?!」
「太冒昧、太莽撞、太——一廂情願。」
講得再明白不過,以戰完全明白。
「我想——時間不對。」他想一想。「也許你該再等一段時間。」
中堅思索一陣,眼中重新有了光芒。
「你這麼想?」
「是。」以戰的微笑下有些勉強,但他必須這麼說。必須。
「你——不反對?你是在鼓勵我?」中堅有喜色。「你覺得我有希望?」
「事在人為。」以戰說。突然覺得羞愧,他話非由衷之言,他他——在做甚麼?「小小挫折等于激勵。」
「但是——」
「當做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從現在開始,憑你的誠意去做。」
「不知道對不對。」中堅拍拍大腿。「因你的話——或者我該給自己多一次機會。」
「錯過了——不可能有更好的。」
「你真不介意?」中堅盯著他看。
「如果是你——以哲也許會開心,我不知道,她——總需要人照顧。」
「全無信心.但——再試一次,我留下。」中堅拿起桌上的辭職信,隨手撕成兩半。
中堅走出去,以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剛才那些話令他內疚又慚愧,為甚麼要這樣去鼓勵一個好朋友,全無真誠。他很矛盾,很心痛,這麼做是對或是錯?老天!事情怎麼演變成這樣?一塌糊涂,完全走出了他的想象,還有機會扭轉嗎?
扭轉——他臉上又涌現了那種奇異的暗紅。
不知道中堅與可欣之間真正發生了甚麼事,她就這麼那副沉靜淡漠的樣子,這麼年輕卻已古井不波似的。他——中堅卻顯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無論如何,一個多月的時間竟出奇的平靜過去,連明柔都沒有甚麼事情不滿。
只要明柔不來煩擾他,他的情緒就很好,難見的笑容也會浮現他臉。
天氣漸漸變冷,開始有些冬天味道。傅太讓明柔通知大家晚上聚在家里吃火鍋,她興致勃勃地親自買了許多食物回來。
以戰和明柔先後回家,工人已把爐火及各種食物預備好。說是七點吃飯,過了半小時都依然沒見可欣和中堅的影子。
「打電話回公司問問,他們工作沒做完?這麼晚還不回來?」傅大心急。
以戰立刻去做,回來時沉默不語。
「怎麼樣?」傅太追問。
「警衛說他們五點半已離開。」以戰眉心微蹙,不知在想甚麼。
「會不會去拍拖?」明柔半開玩笑。
「你說甚麼?」傅太用力拍台,臉色大變。「這種玩笑可以亂開嗎?一
以戰嚴厲的瞪明柔一眼,她明顯的嚇了一跳,沒想到傅太的反應這麼大。
「對不起。」委屈的低下頭。她感覺傅太全不給面子。「我不是有心的。」
暗太冷哼一聲,悻悻然不說話。
幸好這時工人開門,迎進了可欣與中堅。
「對不起,遲了。」可欣還是淡淡的笑。「去書店找一本書,我想找點資料。中堅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