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浣思驚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哲凡怎麼無端端會倒,他醉得太厲害?——浣思腦中靈光一閃,整個人嚇呆了,哲凡——莫非有病?
清晨的陽光非常好,整個天際一片蔚藍,令心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計劃著早晨的時間找秦愷補習數學,中午以後,叫秦康陪她去醫院著媽媽,這個安排簡直太妙了,說不定秦康心中愉快,又會請她看電影和吃龍蝦沙律?
她拿著數學書和習題,口里嚼著口香糖,一跳一蹦走進秦家。星期天,她總愛穿牛仔褲,她的牛仔褲和別人的不同,她把褲管剪到膝蓋那兒,她說這樣子才不會和滿街的牛仔褲相同。
奏家是個正常的家庭——當然得除了秦康,星期天,他不睡到十二點才怪。心馨進去的時候,看見泰愷坐在沙發上看書,她知道,秦愷的父親已到士林去做禮拜了,他們夫婦虔誠得很。
「嗨,早。」心馨的聲音帶來一屋陽光。「笨學生來了!」
秦愷抬頭看她一眼,歡喜之色只在眼底。
「我沒說過你苯。」他想微笑,卻只牽動了一下嘴角。
「我自己知道笨,尤其是數學。」她大動作地倒在沙發上,秦愷看見她那件很別致的T恤,白色的胸前有一個紅色黑點的甲蟲。「這個時候來不會打擾你嗎?」
「我說過,你隨時可以來。」他說的話很真實,卻不是很能討好人,尤其是小女孩子。「你的T恤很好看。」
「媽媽買的,是美國Sear’S的MailOrder,寄美金支票和衣服的號碼去,他們就寄衣服來,我還有一件淺黃色的,胸前是綠色黃點的草菇,很絕。」
秦愷沒有再接下去講這話題,是他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了,尤其他完全不懂服裝。
「現在開始講數學,好嗎?」他提議。
「當然好。下午我想去醫院看媽媽,我要秦康陪我去。」她跳起來。
「誰說我要陪你去?」秦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原來他不但早已起床,並且還換好衣服,正要出門了。「秦康大哥今天沒有空,叫秦愷陪如何?」
「你這家伙,原來‘打扮’好了呢。」心馨的眼楮上下左右打量他,一臉孔的不服氣。「你要去哪里?你昨天說好要陪我的!」
「小霸王,饒了我這次好不好?」秦康半真半假地笑,「我真的有事,約了女朋友。」
「又是七彩空中小姐?」心馨老大不高興起來,沉下臉又嘟起嘴,「昨天晚上回來你也偷跑了!」
「偷跑?」秦康捏一捏她的鼻尖。「玩官兵捉強盜嗎?還是有人叫你監視我?」
「你——不守信用!」心馨滿心不是味兒,陽光和好心情都消失了。「我不理你!」
「好心馨,」他憐愛地摟她的肩。「發誓早點回來陪你聊天。」
「希罕!」她轉開頭,跟自己生悶氣。
「帶消夜回來給你吃?」他還是逗著她,他只是當她是妹妹。
她看他一眼,這麼出色、這麼英俊的男孩子,又是那樣善解人意、體貼、熱誠,他惟一的缺點就是女朋友太多,多得她——簡直嫉妒也來不及了。
「那——你幾點鐘回來?」她稚氣的真摯。她心中一直認為他對她是特殊的——他是這麼說過。
「天!」秦康作狀地捂著腦袋,又對在一邊沉默不語的秦愷眨眨眼,「吃不消,受不了,管得這麼嚴?」
「誰管你!」心馨嘟起嘴唇,大步走進秦愷的臥房。「秦愷,我們開始講課。」
秦康絕不在意地一笑,小女孩的解氣而已!他吹著口哨,大步走了出去。
「叫秦愷陪你去醫院吧!」他說,「秦愷代替我去。」
心馨和秦愷都听見了,他沒作表示,她卻噘噘嘴,裝出一副不希罕狀。
「臭美!」她低聲罵。
秦愷聞言皺眉,很感意外地說。
「你不該說這樣的話,」他認真地說,「不好听!」
「哎——」她臉一紅,怎麼了?浣思在這方面對她的管教很嚴,她從不敢亂說話,今天是說溜嘴。「對不起,下次不說。」
「你——是不是很希望哥哥陪你去醫院?」他望著她,很慎重地問。
「不,」她模模頭,「是他昨天答應我的,他不該黃牛!」
「劉心馨,」他的話里分明有強烈的暗示,「我認為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期望都不能太高,否則一定失望。」
「我——沒有期望過誰啊?」她天真得一點也不懂。
「而且,感情的事——也不能太天真。」他再說。說這話的時候他低著頭不看她。
「我不懂你說什麼,」她把口里的口香糖拿出來,用一張紙包起來,「感情的事天真,你是指我?」
「不——不指任何人。」他搖搖頭。他實在為她擔心,誰能比旁觀者更清楚?
然而——怎樣的旁觀者?
「我們開始吧!」心馨攤開課本和習題。
秦愷點點頭,開始講課。他講得很用心、很仔細、很扼要,相信再沒有數學天才的人也該懂了,他抬眼看她,她雙手托著腮,眼中卻是一片茫然。
她今天心不在焉。
「懂嗎?」他問。心中有莫名的嘆息。
「懂,懂,我懂了!」她夸張地一連串說,「真的懂了,你再繼續講。」
「或者——我再講一遍剛才那個公式?」他了解地說。
「啊——也好!」她有些臉紅,被他看出來了嗎?「你猜秦康什麼時候會回來?」
泰愷的心一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垂下頭。心馨不知道秦康是和女朋友約會嗎?她這樣全心全意在秦康身上,想著、念著,她不知道傷害已經在身邊了?
「我也不知道,」她又托往腮。「我想——他晚上也不會回來陪我聊天。」
「你——認為他回來與否對你很重要?」他努力想點醒她。這樣的事若發展下去,受傷的將不止一個。
「他答應也就不應該黃牛!」她一廂情願。
他暗暗搖頭。這麼天真、這麼善良、這麼純真的女孩子,但願沒有人能傷她。
「哥哥是去見女朋友,」他考慮一下,說,「這是他比較接近、也比較特殊的女朋友,他們——他們將來可能共同生活的。」
「你說什麼?」她疑惑地望住他,有不能置信的神色。「你是指——秦康會跟空中小組結婚,他自己說的?」
「他沒有說,旁邊的人都該看得出來,」秦愷不想心馨受傷,他只能這樣。「哥哥對韋夢妮很緊張。」
「緊張,怎麼緊張法?」她睜大了眼楮。
「這——我無法形容,」秦愷認真地說,「我只是知道,那個韋夢妮可能會是嫂嫂。」
「嫂——嫂?」心馨呆往了,小臉兒一片奇異的蒼白。
「是!」他狠著心說,「我听見哥哥告訴爸爸,韋家的人希望和他們見面。」
「見面——又怎樣?」她真是完全不懂。她是純情的,她完全沒想到過其他的事。
「我不知道,兩家人見面,一定有特殊的事。」他望著她。天!要怎樣才能幫她?
她那蒼白和失神令他心口都扭曲起來,秦康,秦康,你可曾知道你的無心之失?小心馨的感情已經受到傷害了,這是誰的錯?有辦法補救嗎?奏愷!
「我明白了,」心馨臉上是反常的陰暗。「你是說他們可能就要結婚了?」
「或者是訂婚。」秦愷垂下頭。他不敢再看心馨。
好半天都沒有听見她的聲音,她在做什麼?奏愷擔心地偷看一眼,小女孩子的眼圈兒都紅了,她似乎在強忍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偏偏又忍著這麼困難。秦愷心中發痛,可憐的小心馨,他情願她哭一場,她那模樣——秦愷再也不能原諒哥哥——雖然不能算秦康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