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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琉璃 第35頁

作者︰嚴沁

☆☆☆

她皺眉。離開?!仇戰離開香港?這使他名成利就的地方?他還有更好的去處?

「他回美國,決定從頭做起。」他望著她。

她還是沉默,仿佛與她沒有關系。

「為什麼不說話?」他盯著她。

「我能說什麼?你告訴我。」她的黑眸閃呀閃的,透露著一絲難明的無奈。

「你對他完全沒有感情?」他坦率地問。

「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而且也不是適當的時候。」她仿佛有絲掙扎。

「翡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他深沉地說︰「感情上太執著並非太好的事,而且之法已去了快三年。機會不可能永遠在,你必須明白。」

「我明白,也謝謝你的好意。」她吸一口氣。「我知道該怎麼做。」

「真知道?」他不放心。

「我會想一想,」她的矛盾明顯地露出來。「我也明白一些事不可勉強。」

「我勉強了你?」他還是不放松。

「沒有。」她透口氣也抬起頭。「我不想勉強自己。」

「好吧!」他站起來。「你好好地想一下,一個星期之內仇戰就走,他已著手結束所有的合約。」

「定了機位請通知我時間。」她說。

「一定。」他暗嘆。她和仇戰真是無緣?

哲人離開後。宿玉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仇戰說走就走,分明是為著她,她怎能瞞著良心說無動于衷呢?她對仇戰全無感情嗎?她不知道,也——不敢深究,她怕結果會令自己受不了。仇戰——不能代替之浩。

她是那麼執著的人,甚至——這執著令她痛苦。她改變不了,也控制不了。

仇戰要離開,她竟也——那樣深深的不能釋然。

電話鈴在響,秘書在外面說︰

「一位田太太想跟你講話。」

田太太?誰?阿美?!

「翡翠,是你嗎?」果然是阿美的聲言。「我——有點事想跟你見一見面。」

「啊——是,好。」她意外極了。她和阿美並不太熟,在可宜和阿美之間,她始終站在可宜那邊。「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下班後來我家,就是以前那兒,可以嗎?」

「可以。但——要不要通知哲人?」她有點不安。阿美為什麼要見她?

「不,不必。你不必擔心,只是——有些東西我想交給你,如此而已。」阿美說。

「好。下班後我立刻來。」她只能答應。

「太好了。謝謝你能幫忙。」阿美收線。

幫忙?宿玉益發不明白了。

無論如何,下班之後她還是趕去阿美的家。

自從上次仇戰和她在此地看見阿美在書房大吵大罵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見阿美。情景令她十分震驚。

總是一塵不染的家變成了亂葬崗一樣,阿美雙眼下陷,整個人凌亂消瘦憔悴得一塌糊涂,看得出來,連頭發都有幾天沒洗過了。

她坐在沙發上,一條條頭發黏在有汗的額頭、脖子上,蒼白的臉上有一對深沉的黑眸,眸中的光芒復雜得令宿玉完全不了解。

「我請你來——是把這包東西交給你,請你轉交給哲人,因為我無法聯絡到他。」阿美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而目我這樣子也不宜見任何人。」

「阿美——」宿玉的心扭痛起來。誰的錯呢?能怪誰呢?阿美不是一副勝利者的嘴臉,她也同樣痛苦。

「這一陣子我做了一生中最多勇敢的事,對的、錯的都做了,也毀了哲人,我知道。」阿美幽幽地說。「你知道我的感覺嗎?如果我不做這些——我會死,我知道,我只有死路一條。翡翠,你怪我嗎?」

「不,沒有。我是局外人,怎能怪你?」宿玉說得極公平。「這件事里——或者三個都是受害者。」

「謝謝你這麼說,我以為哲人的朋友都不會原諒我。」阿美黑洞般的眼楮一片茫然。「事情已經做了,那個時候我最沖動,也許發了瘋——我不知道。現在想想——實在是很丟臉的事。」

宿玉無言。

「哲人——一定恨極了我。我毀了家也毀了他的事業,那是他用半輩子心血精神建立起來的。我的確是個無知婦人,哲人沒罵錯。」

宿玉抓住她的手,冰冷而顫抖的手,她的臉上、脖子上還是在流汗。

「哲人剛跟我說過,他並不怪你,只怪自己,」她只好這麼說︰「事情已經弄成這樣,你要為孩子們著想。」

「我恨自己,我對不起孩子們,」阿美的汗流得更多,手還是冰冷。「也對不起哲人。」

「阿美——不要再自責了,這沒有用,」她勸解著。「每個人一生中總會做錯幾件事,又何獨你呢?」

「你也錯過嗎?」阿美問。

宿玉心中莫名其妙的一痛,立刻想到仇戰。仇戰要離開香港——她的臉都變了顏色。

「是——我想我錯過了不少次。」她像自語。

「你後悔嗎?」阿美再問。

「後悔——」她沖口而出,自己也呆證了。她的後海可是因為仇戰?

「我也後悔。」阿美的眼淚靜靜流下來。「可是後悔有什麼用呢?能使一切復原嗎?」

「阿美——」宿玉心中劇震。是,做錯了事後悔是沒有用的,不能使一切復原。那麼——那麼惟一可行的是——事前想清楚,千方別再做錯。

「請把這包東西交給哲人,望我能替自己贖點罪。」阿美用手背抹干眼淚。」妒忌和恨都是最可怕的事,它能毀滅自己也能毀滅別人。」

宿玉再也听不下去,心中只有一句話在吶喊︰想清楚,干萬別做錯事,千方不能!

「我走了。」她情緒十分不平穩。「我會交給哲人,你放心。」

然後,頭也不再回地沖出大門,沖下樓梯。站在街邊的她仍在喘氣,心中有巨大的恐懼。

她——是不是錯了?可有補救?或者——這一輩子萬劫不復?

宿玉打電話找哲人,接電話的卻是仇戰。

「是你嗎?宿玉。」仇戰的聲言平靜。「哲人趕辦簽證,現在還設有回來。」

「阿美有一包東西托我交給他。」宿玉心中感覺怪異得令自己也不懂,所以聲音也頗古怪。「或者晚上我再找他。」

「我可以替他收嗎?」」我想——他自己收比較好,」她好矛盾。答應又不是,不答應又覺小氣,只能勉強說︰「他回來時請叫他給我打個電話。」

「好。」仇戰還是平靜的。

「那麼——」還能說什麼呢?語氣是那麼別扭。「再見。」

仇戰沒有出聲就收了線。

他是什麼意思?不想再見她?這甚至是不禮貌。

心里又激動起來。這個人最近總牽動著她的情緒,有什麼理由呢?萍水相逢的一個人,還無根無底,雖然他像之浩——不是這原因,不能是!她絕對不是這麼膚淺,這麼——感情用事的人。

☆☆☆

是——最近身邊朋友一連串的事故影響了她吧!與仇戰無關,不應該有關。

努力使自己不去想仇戰的事。剛才打電話要找的是哲人,不是仇戰,這人與她沒關系,不該耿耿于懷——是了!她就是耿耿于懷。

晚餐之後,哲人的電話來了。

「阿美有一包東西給我?是什麼?」他問。

「一個牛皮紙封,可能是文件或書信之類。」

「替我打開來看看,不重要的就替我燒了它。」他說。

很直接的有反感,她說︰

「我不能替你看。阿美那麼慎重,至少你應該親自看看。」

「我太累了,翡翠。抱歉我的語氣不好,阿美——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關系。」他嘆口氣。

「你不是才說不怪她?」

「我想——我並沒有說真話,說不怪是假的,她毀了我的一切。」他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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