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沒到,我們再坐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沒有哲人,沒有翡翠。」她立刻聲明。「否則我立刻走。」
他只好坐著不動。過了好久,他才輕聲問︰
「其實一開始——你想過和哲人的將來嗎?」
「沒有。」
「怎麼突然在意起來?莫非女人非要經過結婚一關不可?灑月兌如你也不能免俗?」
「我沒有想過結婚。」她僅直覺地說。
「那為什麼情緒低落?」他反問。
她呆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既然沒想過結婚,有沒有結果、能不能完全屬于她又有什麼關系?兒女、阿美是他們,他是他,為什麼要混為一談呢?
她鑽進了牛角尖。
「想通了嗎?」他凝望她。
「謝謝你,真心的。」她伸出手跟仇戰握一握。神情也大為好轉。「是不是女人容易小心眼?」
「也不是。你該有傾吐的對象。」
「你呀!你是極好的對象。」她仰起頭來笑,盡按平日風采。
「現在介意我打電話叫哲人或宿玉來嗎?」他笑。
「不介意。我們習慣叫她jade或翡翠,你偏叫宿玉?」
「我習慣叫人名字。而且我覺得翡翠不像她本人,她是玉,她是我們中國的漢白玉。」他說。
「見解頗特別,講給她听吧。」
「我不講好听的話給女孩子听,沒這必要,」仇戰搖頭微笑。
「我只講真話。」
「對每一個女孩?」
「對我喜歡的。」他說。非常坦朗,非常光明正大。
她點點頭,忍不住再點點頭。
「去打電話吧!」
仇戰去了5分鐘後回來。
「哲人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找你,」他笑。「他會立刻趕來。」
「他沒去醫院?」
「他已回到你們的家里。」他說。
那「家」字令她心頭一陣溫暖,下意識地溜出了笑容。
「翡翠呢?」
「她不在家。」他很苦惱。「不知真不在或假的?」
「讓我去試試。」她義不容辭。
不到1分鐘她回來,攤開雙手作無奈狀。
「真的不在。下了班沒回過家。」
「她能去哪兒?」
「不知道。只能肯定不是跟天白在一起,」她說,「我也打電話問過天白。」
「他怎樣?靈之回他公司了嗎?」
「沒有。看來這次鬧得很僵。不知結局如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他說。
「我叫了天白來,你不反對吧?」
「當然不。」他停了一下。「只是宿玉不知去了哪兒?」
「你真愛上了她?」她試探地問。
「我想是的。」他肯定地點點頭。「我沒戀愛過,沒有經驗,但是——我心里、腦里時時都想著她、念著她,想時時刻刻面對她。」
「你完全不介意她比你大4歲?」
「我完全沒想過,這根本不是問題,主要的是她的人、她的感情。」他說。
「如果你追她,肯定要花很大的力氣,她很固執,有她自己的原則。」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用力地點頭。「她是第一個,也是惟—一個吸引我的女孩。」
哲人匆匆推門而入,直奔到可宜面前。
「我以為你逃走了。」他凝視她。急過,擔心過,害怕過,但現在眼中一片深情。
他這樣的人也有這麼稚氣的時候,竟說這種話。愛情。
她微微一笑,充滿了滿足、安慰。
他坐在她旁邊,立刻緊握了她的手。
「下次不許嚇我。」他說。
「你真害怕過?」她反問。
「昨夜不能回來,我歉疚至今。」他萬分真誠。
「她是你女兒。」她重重握一握他的手。「你若完全不關心、不愛她,我對你還有什麼信心?」
情不自禁地他吻一吻她的面頰。
天白也趕到了。今夜看采,他顯得特別沉默和煩亂。他真煩亂嗎?為誰?
天白在辦公室里悶悶不樂。
靈之離開了一星期,新請的秘書也來了3天,可是一切全不對勁。辦公室里的氣氛、工作情緒,就是新秘書打的字都令他不滿。
靈之在的時候多好呢?一切由她打理,他只要專心生意、接單見客就夠了,完全無後顧之憂。現在呢——唉!新來的秘書什麼都要問,問了之後也未必做得對,新手嘛!是這個樣子的。還有其他職員大小事都要找他解決,千頭萬緒一下子涌到他面前,他益發覺得靈之的好與難得了。
原采靈之替他做了那麼多的事,以前怎麼會發現不了?
打電話請靈之回來,表兄妹該好說話的,靈之心又軟,可是她不接電話,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
他忍不住唉聲嘆氣之余,打電話找宿玉。
「翡翠,有點事請你幫忙。」
「說吧!能力所及一定盡力。」她說。
「靈之不肯接我電話。」他說。
「你找她有什麼事?」
「公司沒有她不行,真的,我已搞得天下大亂了。我想請她回來。」
「只是這樣?」她問。
「當然。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替你勸勸她,但不擔保一定行。」她考慮一下。「靈之告訴過我,今後不替你做事。」
「我做錯了什麼事?她為什麼這樣恨我?」
「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和她自己最清楚。」她輕聲笑。「我相信你自己去哄哄她或者更有用。」
「她不會見我。」他沮喪地說。
「試過沒有?沒試過怎能肯定?」
「我知道她心里生我的氣。」
「你還知道什麼?」她不放松。
他很尷尬,很窘迫,半天都說不出話。
「你知道的,是不是?」她再說︰「既知道原因,為何不對癥下藥?」
「翡翠——」
「我已經很清楚地對你說過,天白。我是個固執的人,這輩子都難以改變,請原諒我。」
在電話里他只低聲嘆息,過了好半天才說︰
「仇戰是個幸運的人。」
「說錯了,我心中只有之浩,任何人不能代替。」
「你知道嗎?翡翠。我願意自己是之浩,他雖早死,在我眼中他還是幸福的。」
「你太抬舉我了。」
「真話。無論如何。翡翠,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女人。」他的聲音帶著無奈、帶著惋惜。
「謝謝。」她似乎在笑。「我還是建議你去見靈之,事在人為,她的確對你非常好,你們很適合。」
「我——考慮。」他說。
兩人同時收線,很有默契似的。
天白坐在那兒呆怔了半晌,他知道翡翠那兒己經絕望了,再等下去也是如此,他十分清楚的知道。這些年來的等待、苦守著宿玉一點用處都沒有,她說「除卻巫山」,現在還有這麼痴、這麼專一的女孩子!
心目中他愛的還是她,然而現實——現實往往同理想相差太遠、太遠,甚至背道而馳。人生中往往就是充滿這些無可奈何的事。
考慮了將近半個鐘頭,再試一次電話。那可惡的女工人還是說︰「小姐不听你的電話。」
咬一咬牙,扔下所有的公事,匆匆忙忙地沖了出去。
去見靈之,去見靈之,心中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響,到後來,聲音變成渴望,他必須立刻見到她,立刻。
停車在她家門外,剎車聲極刺耳,他也不理,急急忙忙按鈴進去。女工人見到他很吃驚,一邊怪叫︰
☆☆☆
「不,不,小姐不見你,小姐吩咐過的」
天白已沖進客廳,見到坐在沙發上、意外又驚訝的靈之。
「靈之,原諒我,我是不是來得太遲?」他凝望著她。有點狼狽,有點失魂落魄。
意外和驚訝變成眼淚,她什麼話也說不出,眼淚已簌簌而流,好委屈傷心的樣子。
「靈之,靈之,」他坐在她旁邊,用手擁住她的肩。「不要哭,一切都過去了,是不是?我們不要再斗氣,不要再孩子氣,出去吃晚飯慶祝,明天你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