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你事,你在也幫不了忙,」可宜婉轉地說。」我的意思是——你要容忍她多些。」
天白搖搖頭苦笑。
「我當然能容忍,無論她對我如何。」
「天白,你甚至——還要打定輸數。」哲人提醒他。
「我明白。」他嘆息。「我也——不介意。她若不接受我,也表示不接受任何人,英之浩是她的心魔。」
「這——」可宜想說「這也不一定」,話到嘴邊忍住了。她不想傷天白的自尊自信。宿玉不接受他但並不保證不接受其他人,這一點她是明白的。之浩是宿玉的心魔,也許有人能為她除去這魔障。
但這人不是天白。
「我不會怪她的。我眼看著她成長、戀愛、受打擊,我一直站在她身邊。我可以一直這麼站下去。」
「祝你好運。」可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也一直在祝自己好運,」天白苦笑。「除了愛情,其他的一切我的運氣都好。」
「沒有人能十全十美。」哲人說。
「是。我明白。」天白看他一眼。「你呢?此行可愉快?」
哲人深情地看一眼後座的可宜。
「可宜所在之處就是我的幸福天堂。」他說。
「老友,真羨慕你。」天白由衷地說。
「我也有難題、也有苦處、也有煩惱,」哲人說︰「但我只面對快樂,我不想折磨自己。」
「可是——」天白想一想。「能一輩子如此?」
「我不敢看那麼遠,」哲人說︰「我只知道,這一輩子我不負可宜。」
「你很勇敢,可是阿美和孩子呢?」天白又說。
「我會照料他們的一切,這是責任。」哲人正色說。
天白想了一陣,笑。
「是你的福氣,又有阿美這麼好的太太,又有可宜這麼好的紅顏知己。這輩子你無遺憾了。」
「有。我無法給可宜一個正式的名分。」哲人伸手到後座握住可宜的手。
「可宜不介意,是不是?」天白問。
可宜只是微笑,什麼都不說。但是微笑——並不表示同意,不是嗎?
先到可宜的家,她拿了行李自己上樓。她從來不讓哲人去她家。她聰明,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
車上只剩下兩個男人。
「我不想回家,去喝杯酒?」哲人提議。
天白無所謂,陪老朋友聊聊是很好的事。
到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廊,在角落里坐下。
「你認為可宜真不介意名分?」哲人拿著酒杯。
「她那麼灑月兌的人,而且也這麼多年了。」天白說。
「我不知道,」哲人是擔心的。「她從來沒有說過,也不曾暗示,可是——我為這事內疚。」
「你可想過離婚?」
「想過。但不知道怎麼向阿美開口,她太柔順了,只要我提出,她一定肯。甚至,她暗示過願意,」哲人說︰「可是我怎麼能開口呢?」
「阿美是另一種我不了解的女人,」天白說︰「她並不需要愛情就可以生存。」
「也許是。我也不了解她。」哲人說。
「當初你們不是戀愛結婚?」
「是。但那種戀愛——或者不是戀愛,絕對不同于我和可宜的。阿美是個柔順的人,我以為她適合做太太。」
「以為。人都常常自以為是,然後就被自己所害。」
「為什麼這麼講?」哲人問。
「不知道,」天白呆怔一下。「不知道。」
「你——會自以為是愛翡翠,而實際不是?」
「不——你開玩笑,」天白大笑起來。「怎麼可能,她小時候我已經喜歡她,可是她喜歡英之浩。英之浩是她剛開始懂人事時認識的。」
「不能妒忌,那是緣分。」
「我相信是。也相信翡翠前一輩子一定欠了英之浩的,之浩——把她折磨得很厲害。」天白說。
「對戀愛中的男女來說,折磨也是種刻骨銘心的情趣。」哲人若有所思。
「是吧!」天白若有所憾。「可惜我不懂。」
「戀愛是煩惱、痛苦。沒有愛情也同樣煩惱痛苦,人真沒意思。」
「我可不這麼想。你把愛情握在手中當然這麼說,我想一試這煩惱痛去還沒有機會。」
哲人望著他半晌。
「天白,試試另外的女孩子,如何?」他是真心誠意的。「翡翠——恐怕決難回頭。」
天白呆怔半晌,說︰
「追求的過程對我來說也是種享受,容我說——絕非我故作大方,我不介意結果。」
「真能如此瀟灑?」
「我的心在滴血。」天白捉弄自己地笑著。
「這種話敢不敢對翡翠說?」
「肉麻得我都不敢講第二次。」
「那麼把握你敢講的第一次。」哲人仰頭把環中酒一飲而盡。
「走吧!」
「終于肯回家了?」
「總要回家。」他吹口氣。「我對阿美並無不滿,我忍受不了的是她——太好了!」
「太好了也是罪?」天白笑。「如今女人真不易為。」
☆☆☆
兩人離開酒廊,天色已暗。
「明天是帶著希望的另一天,對嗎?」天白說。
宿玉在家里悶了幾天,簡直是郁郁寡歡。可宜和哲人把她接出來,仍去慣常到的那家酒廊。
台上有個男人在唱歌,低低沉沉地仿佛在訴說什麼傷心事。坐在一角的他們也只在喝悶酒,主要的是宿玉一直無法振作起來。
「下干天白找過我,是他告訴我你已3天沒出大門。」哲人用輕松的口氣說。
「明天我會上班。假期完了總要回去工作。」宿玉淡淡地說。
「心情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
「你會漸漸好起來,是不是?」可宜凝望著她。
「是。天白不了解,他太緊張。」宿玉說。
「我上台為你唱一首歌如何?」哲人半開玩笑。」你喜歡听什麼?告訴我。」
「現在那人不是唱得很好?如怨如訴。」她笑。
「讓我看仔細些,」可宜轉回頭。「下次邀請他到我們的綜合節目里試試。」
「又一個明日之星。」哲人並不感興趣。
那年輕男人從台上走下來,又有個女的上去。真是最佳勇氣獎,荒腔走板,她居然若無其事。
「多幾個這種不知自量的女人,這世界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可宜搖頭。
「其實她很快樂,」宿玉望著台上。「她喜歡唱就唱,可能還以為自己唱得很好。」
「該有人告訴她實話。」哲人也搖頭。
「不必太殘酷。告訴她之後就等于奪去了她的快樂。」宿玉說。
「不告訴她豈不是對大多數的我們殘酷?」可宜笑。
「我們只不過忍一陣子,而她可能是一輩子。」宿玉說。
可宜和哲人都不出聲了。
宿玉是有些感嘆,她想起自己的事,他們都了解。
「天白知道我們來這兒。」可宜換了話題。
「他為什麼不來?」宿玉問。
「你沒有電話給他,他不敢來。」哲人笑。
「我給他那麼凶惡的印象。」宿玉搖頭。」他不來好些,面對著他,我心里壓力大。」
「有什麼壓力呢?我不明白。」可宜說。
「我不希望他對我這麼好,而目我肯定的知道無以為報。」她說。
「你對他講過這樣的話嗎?」
「不止一次。」宿玉嘆息。「他完全不明白,就算沒有之浩也不是他,我跟他根本合不來。」
「他很執著。」哲人說。
「所以你們說我是不是看見他就情緒低落?我並不固執,只是不想勉強自己的感情。」
「之浩之後——你會還有感情嗎?」可宜盯著她看。
「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誰知道明天的事呢?」
「還好。我以為你就這麼一輩子了。」可宜透一口氣。
「現在沒有這麼蠢的人了,我也不會。」宿玉說︰「我很清楚的了解之浩已逝,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我很理智,也很現實,可是除了這兩樣之外我更有感情。目前我的壓力是,感情上,我絕對容不下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