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她的臉色也變了,變得又白又青,這然欲涕。她並不想這麼趕走他。但——她若不這麼做,又怎應付得了自尊心?
她想立刻回家,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倔強的再轉身往前走。回家是示弱,她不是示弱的人。
收斂了眼淚,一步步走出巷子。說去散步就散步,她不會因某人而改變。
思宇這麼一走就永不會再來了,她知道,他原本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她慢慢走著,眼楮仍放在腳尖,她不想接觸任何人,她怕泄露了心中秘密。
再往前走,她看見電燈柱邊有一對熟悉的腳,一條熟悉的牛仔褲,心中猛然一震,再往上看,看見那張熟悉又漂亮的臉。
思宇——他並沒有真走,他竟等在這兒?
「你——」她心中一陣狂喜,剛才的氣憤、忌妒全都不知去向。
他竟又等在這兒,他竟——設有真正離開這里。
「我陪你散步。」他溫柔的說,又握住她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也不再硬繃繃,他再一次等在這兒已融了她心中的冰雪。
「我以為你走了。」她喜悅的。
「我好想走。走出巷子立刻又想到,我這麼一走就可能永遠見不到你,我——不想冒險。」
她心中甜絲絲的很滿足,至少他是在意她的。
「誰知你真話假話?」她白了他一眼。
「我相信你能分得出真假!」他笑︰「我這個人最不會作假。」
「但是你會演戲,公認的演技派嘛!」她說。
「演戲和真實生活不同,真實生活中,我沒有演技。」他笑「我演不了戲。」
「那要看長遠一點才知道。」她說。
「其實——心妍,你不該介意費婷,真的。」他慢慢的、小心的說︰「面對她我已再無成見。」
「不信。」她說。
「你一定要信,我已當她是個普通女孩子,一個將是別人方方的女人。」他說。
「只怕她對你余情未了。」她笑。
「那你就完全看錯了她,她的心狠狠,做的事不理對或錯;她永不回頭。」他說。
「你倒很了解她!」她笑。
「自然,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他說︰「雖然那段時間很快樂,不過我心理壓力一直很大。」
「為什麼有壓力?」她不明白。
「她給我的,」他說得坦白︰「是真話,她各方面條件都比我好,她的名氣也不比我小,在她面前,有時我忍不住會有自卑感。
「我們旁觀者倒不這麼覺得!」她若有所思︰「有很多同事都說,她利用你增加她的名氣。」
「我有這樣被利用的價值嗎?」他自嘲地說。
「你自己不清楚,我們卻這麼看見!」她也坦白說︰「她若只憑自已,不會有這樣的名氣,那個有錢佬也未必看得上她,她又不是絕色佳人……
「但她有自己的條件,她氣質好,很少影圈或電影界的女孩子能和她比。」他由衷的。
「是你眼中美化了她吧?」她說。
「這可是真話。」他說道︰「我沒有夸張,這是我的感覺,她是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很吸引人的。」
「所以至今念念不忘她?」心妍笑。
又來了,你不是真那麼小心眼兒吧!」他問。
「我是。」她半真半假︰「我心胸很窄,沒有那麼大的度量,我小心眼兒。」
「算了,算了,我們不談這個。」他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辭演電視劇,弄出那麼大的風波?」
「你真想知道?」她望著他。
「當然,我一直猜不透原因。」他說︰「當然不是為那個什麼林希文!」
「不要低貶林希文,至少他是個學者。」她說︰「你想知道原因而已,是不是?」
「是!你說吧!」他眨眨眼楮︰「不過,以後最好別讓我看到林希文。」
「她瞪他一眼,然後笑了。女孩子當然喜歡男朋友的忌妒,這表示重視她,對不?
「我辭演—一因為你失約,我想氣氣你。」她毫不修飾的坦白說出來。
「氣——我?」他驚訝的指著自己。
「氣不倒你,是不是?」她冷哼一聲︰」是我自己幼稚,我辭演與你有什麼關系?」
「怎麼沒關系?電視台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要不然怎麼監制、導演、PA個個都找我?」
「他們當然找錯了人!」她還嘴硬。
「他們應該找我,」他輕嘆︰「誰叫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我失約,我該打!」
「我最很失約的人。一點信用也沒有。她說。
「但是你傻,為了氣我而放棄一次機會,而目得罪了公司。」他搖頭︰「公司可能雪藏你。」
「我不在乎!」她倔強地抬起頭。「他們可以和我解約,更好!」
「心妍,你瘋了嗎?」他拉一拉她。
「我是這種個性,我決定的事,即使是錯,也讓它錯到底;我不挽回,也不在意。」她說。
「這樣的事——終有一天你會後悔。」他說︰「這種個性很可怕。」
「我不理它是可怕或可愛,我不會改這種個性,」她肯定的「我是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看來——以後我要很小心你才行。」他開玩笑。
「我沒有要求你小心我,我對自己行為負責。」她說。
「這麼驕傲,這麼自負,」他嘆息︰」你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收斂一點嗎?」
「不行,收斂了之後還是我嗎?」她反問︰「我決定保存完整的自我。」
「你可知道這保存完整自我要付出很大代價?」他反問︰「大概——可能是你一輩子的幸福?」
「知道,可是我一定要這麼做。」她倔強的︰「否則我會痛苦。
他沉默了半晌,說︰「我——能對你有一點影響嗎?」
「我—一能對你有一點影響嗎?」他重復說。
「不能,至少——目前不能。」地肯定的︰「以後的事我不知道,但目前,我們認識不夠深。」
「那麼我問你,除我之外,還有別的人能對你有影響嗎?」他認真的。
「沒有,一個也沒有,」她也是絕對認真︰「甚至我父親和母親。」
「心妍,你這麼自我,這麼任性倔強,你可知道將來吃苦的是誰?」他問。
「知道,是我自己!」她笑︰」我已經預備了吃苦的心,我絕對不擔心自己!」
「你可知還有另一個人也吃苦?」他再問「那是深愛你的一個人。」
她咬著唇,半晌不出聲。
其實她很想問︰「這人是你嗎?」但終是出不了口,真的,她認為他們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你還沒有答我的問題。」他催促著。
「我不知道。」她說︰「我不知道誰深愛我,更不知道對方的感受,我是個笨人。」
「心妍,你沒說真話,」他立即把她拉近一些︰「你知道的,只是你不肯講。」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替別人想,也不替別人感受什麼,她微笑︰「我的確很自我。」
他望著她好久,好久。
「你令人又恨又愛,」他忍不住說︰「愛上你,是我的幸或不幸。」
「你可以當它不幸。」她笑。
為什麼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絕?」他不滿意︰」你不能婉轉一點嗎?」
「不能,這是我的個性。」她說。
「不要把一切推在個性上,」他嘆息。「心妍,你也該在適當的時候為別人著想一下,對嗎?」
「恐怕很難了,我說過,自己很笨。」她說。
「你是在故意為難我。」他捏捏她手。
「喂!你弄痛了我的手,」她掙扎了幾下,掙不掉︰「快放開我!」
「你這麼可惡,我一定要抓著你的手,一輩子不放開,」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要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