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若男面前你得了全勝。」
「也受了不少閑氣,不過——都算了,因為冷敖表現肯定,沒有猶豫,所以我認為值得。」
「你會很幸福。哥哥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
「難道雨濃不——」曉晴說一半自動打住。
「雨濃以前愛過淑賢。」
「我懷疑。」曉晴說︰「那樣的女人雨濃不可能愛上,他的品味不會那麼差。」
「愛情不講品味。」
「不再跟你講了,你固執得好像一頭牛。」
雪凝嫣然一笑,轉回居住的根德道。
這條路以前是很美的。那是地鐵還沒有通車之前,根德道是出名的靜,尤其下午四點那家著名的幼稚園放學後,此地靜得連落葉聲都听得見,小時候兄妹倆常在黃昏出來散步,那種寧靜,那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至今不會忘。
但是如今地鐵站、的士站——總有一大排的士排隊在那兒。每天都是人潮涌涌,靜是不可能了。
雖然冷家在根德道的另一頭不受影響,但氣氛已破壞無遺。
現代文明帶來了交通方便,但自然的一切就遭到破壞。值與不值就很難下定義了。
家里是安靜的。
前面園子就四五千呎,房子在四五千呎之後。但是冷家人少,尤其現在,雪凝覺得好冷清。
「媽媽在家嗎?」她問工人。
「剛出門,晚上和老爺有應酬。」
應酬,是大人的世界。
洗澡換衣服,彈了一陣琴。誰說她今天有心情?不過是騙曉晴的。
琴聲凌亂得令自己也生氣,算了,吃晚飯吧!
一個老工人服侍她。
「哥哥呢?」她看見只有自己的一雙筷子。
「少爺回來換了衣服又出去了。」
是。冷敖和曉晴有約會。
全世界大概只剩下她孤獨的一個人。
嘆一口氣,連飯都不想吃。
「我叫廚房給你煮一碗面,好不好?」老工人對她非常非常好。
「不。我在外面吃了東西,吃不下。」
「我陪你在花園散散步。」
「不了。我想上樓休息。」
「我陪你看電視。」老工人還當她是小孩子。
「我做功課。」雪凝「逃」了上樓。
「太」關心不是不好,但也絕對不是「好」,是負擔。
房間里一樣冷清,她坐在書桌前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情形,全是雨濃引起。
雨濃。
電話鈴響了。
打電話的不是曉晴就是雨濃。此時曉晴不可能打電話給她,是雨濃吧?
「今夜還是沒有空?」他溫柔地問。
听到他聲音,想起他瀟灑、英俊的模樣,心都揉碎了。但——她堅持原則。
「今夜——我想彈琴。」她福至心靈地說。
「不願出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我出來。」
「我也是堅持一定——不過彈琴很好,我很怕听你說要溫習功課,很沒希望的樣子。」
「希望?」她不明白。
「是,很沒希望。」他重復說。
「淑賢好嗎?堅志好嗎?」
「很好,謝謝你的問候。」
「不必謝,我隨口說說的,並沒有誠意。」
他沉默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我要下樓了。」她真驕傲。
「雪凝——我能來嗎?」
遲疑一下,她說︰「我要彈琴。」
牛頭不對馬嘴,希望他明白。
「我明白,再見。」他先收線。
他明白什麼?她是渴望他來的,他真的明白?
雪凝沒心情的放下電話。
他是什麼意思呢?每天打電話來燃起她的希望,又自動熄掉,是什麼意思呢?
他在跟她開玩笑?
這種人真可惡,真可恨,他為什麼要出現?
當然不下樓彈琴了,哪兒來的心情?拉起薄氈,她來個蒙頭大睡。
怎麼睡得著呢?翻來覆去的轉身。剛才曉晴的話是不是有道理?太強硬,太驕傲,太固執?
但——她的個性如此啁!要她改變個性來遷就一個人,那是不可能的。
愛情,不是要其中一個犧牲自己的個性或思想。
睡不著,惟有看書。
忽然間她想起這個時候能看一本八卦周刊該是很不錯的,至少不用動腦筋。
她是不買這種雜志的。前幾天在樓下看見一本,也不知道是誰買的,或者——去拿上來吧!
匆匆下樓,客廳、書房都找了一次,沒有。是不是扔了?
想找工人來問,突然看見鋼琴室有燈光,那是她的「私家重地」,誰闖進去了?
帶著一絲不滿走進去,看見雨濃竟坐在那兒,安詳、平和而溫柔地笑。
「你——」她皺眉。立刻又心花怒放,他終于來了。
「鋼琴演奏還沒有開始嗎?」他問。
「取消了,因為票房不好。」她的喜悅從全身每一部分透出來,掩也掩不住的︰「已買票的人可退票。」
「我不退票,堅持要听。」
「沒有可能。」她努力保持平靜地站在那兒︰「我不會為某一個听眾而表演。」
「為一個朋友的請求呢?」他凝望她。
十天不見了,他凝視的眼光有絲貪婪。
「朋友可分很多種。」她說。
「那種一生一世的呢?」他再說。
「不可能。男人們現在都失去耐性。」
「不能一概而論,有特別的。」
「等我看見那特別的才說。」她一直站在門口。
「為什麼不進來?」
「演奏會取消了。」她很堅持。
「好吧l」他站起來,緩緩走回客廳坐下︰「現在我可算一個客人?」
他是在表示讓步吧?她的喜悅加濃。
她坐在他對面,發現他的視線仍緊緊追隨,下意識地臉就紅了。
「淑賢打算在香港長住?」她還是很小心,為自己留退路、留余地,她實在太小心了。
「是。她還預備開一家小小的電腦公司,接些中型機構的計劃來做。」他說。
「女強人本色。」
「她是事業型的女性。其實——她並不適合結婚。」
「她已結婚兩次。」
「兩次都失敗,」他緩緩地搖頭︰「她悟出真理。」
「什麼真理?」
「為什麼不去問她?」他笑笑。樣子高深莫測。
「我並不那麼多事。」她很不滿︰「也不一定要知道。」
「你應該知道,很重要的。」他肯定地說︰「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飯?」
「不。」她堅定得無與倫比。
神色也一下變得很冷,很冷。
「六點半我來接你。」
「不。」她再說一次︰「我沒有空。」
「不要這麼孩子氣。」
「錯了。絕對不是孩子氣,我很理智,為什麼不信呢?明天我沒有空。」
「雪凝,你——後悔了?」他沉聲問。
「後悔什麼?當然不。」她的聲音高亢起來︰「我有什麼可能會後悔?」
他搖搖頭,緩緩地站起來。
「明天——六點半我來接你。」他還是這句話。
「你什麼意思?」她有點反感︰「說過明天沒有空就沒有空,為什麼你還來?」
他凝視她半晌,嘆口氣。
「我再給你電話。」他說。?然後低著頭,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在花園中消失,她呆呆地站著。漸漸地,眼淚流下來。
難道她堅持原則不對嗎?
這個時候,為什麼一定要逼她見淑賢?這不太過分嗎?他應該知道她不喜歡淑賢。
明天——將發生什麼事?她的心益發沉重了。
第八章
下午就開始下著傾盆大雨,是那種不止不休,傾盡天上眼淚,洗盡人世悲愁的雨。,
曉楮為趕回去與冷敖會面——他們約在中環,不顧「生死」的︰中出校園(雪凝這麼說的)。雪凝端坐在教室,很冷靜的看著書。
說是避雨,但回家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雨,或者總有同情心,總會停口巴?
教室里還有不少的同學,感覺上不孤單,只是——看書的效率極差,看來看去都是那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