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就沒理過他,他還能怎樣?」
「鄒雨濃呢?」
一提起雨濃雪凝就笑了,冰雪皆融。
「很好。感覺很好,我們很有默契!」
「什麼叫有默契!」
「我們心中都明白對方心意。」雪凝喜滋滋地。
「真難得,羨慕死人了。」
「你一定會遇到一個能和你水乳交融的。」
「希望如此。」曉晴並沒有信心。
冷敖沒有回來,但雨濃來了。
「這麼早下班?」雪凝凝望著他。
「出來九龍開會,不回公司了。」他也凝望雪凝。兩人視線里只有對方,完全忘了還有第三者。
曉晴本來想促狹的怪叫,突然間就被這鏡頭感動了,呆呆怔怔地望著他們,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雪凝偶然轉回頭,看見了她的眼淚,大驚。
「曉晴,曉晴,你怎麼了?」她一把抱住曉晴。
「沒有事,完全沒有事,」曉晴一邊笑一邊還流淚︰「我不知道怎麼講,我——好感動。」
雪凝看雨濃一眼,了解的微笑起來。
「我們聊天等哥哥。」她說。
「不打擾你們嗎?」曉晴抹干眼淚。
「我們都喜歡朋友。」雨濃說。
他說「我們」說得極自然,听了非常舒服。
「其實——我是冷敖下圍棋的學生。」曉晴說。
「來。我暫代冷敖教你。」雨濃興致勃勃。
「不,你陪雪凝。」曉晴不好意思。
「我看你們下棋。」雪凝自動搬出了棋子。
雨濃看雪凝的眼光溫柔動人,幾乎又令曉晴呆了。
于是他們開始下棋。
「你讓我五子,我也未必會贏。」曉晴說。
「那麼讓你六子如何?」雨濃說。
曉晴的確是學生,讓了六子她也是輸了,正好這個時候冷敖回來了。
「趁我不在欺負我學生?」冷敖愉快地︰「讓師父出馬來領教你高招。」
「不,你還是教徒為要,」雨濃站起來︰「我寧願去听雪凝彈鋼琴。」
「很快地雨濃眼中就再無朋友。」冷敖打趣。
「你現在不冷也不傲了,不是嗎?」雨濃也說。
雪凝和雨濃走到琴室。
「真不想下棋?」她問。
「給曉晴一點機會。你看不出嗎?一見冷敖她眼楮就發光,換了一個人似的。」他說。
「你以為她有沒有希望?」她問。
「我不知道,但冷敖和溫若男很談得來。」
「談得來並不表示是愛情。」她說。
「也對。最大的問題是,冷敖認識她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對她產生感情。」
「以前我和她都太小。」
「是。所以現在有機會都讓給她,或者有望。」
「你知不知道溫若男對哥哥怎樣?」
「很喜歡。她原是個驕傲的女人,第一次我看到她對男人這麼好。」雨濃坦白地。
「哥哥對她呢?」
「不知道,冷敖一向高深莫測。」雨濃笑了︰「他從不展示心中感情。」
「我只希望,曉晴不要傷心失望!」她說。
「別擔心,上帝自有旨意去安排。」他說。
「那麼我彈琴。」她坐到琴前。
一陣充滿感情、流暢清脆的琴聲流瀉而出,雪凝的鋼琴造詣真是不凡,即使一首平凡的曲子,她也有本事化腐朽為神奇。
一曲既終,雨濃的掌聲不停。
「你彈得愈來愈好,完全投入。」他稱贊著說。
「以前不好的原因是心亂,感情不定。」她溫柔地望他︰「現在自然不同。」
「為什麼?」
「因為你。」她坦然深情地︰「你令我一切穩定。」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輕吻一下。
「你令我心中充滿了幸福,」他說︰「我生平只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又是「第一次」,他以前那段婚姻呢?
她感到懷疑,卻又不敢問。她不想破壞氣氛。
她于是只是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吃晚飯的時候曉晴來叫他們,看見她滿臉興奮的紅暈,雪凝暗暗為她高興。有進展吧!
「曉晴進步神速,表示她很用功。」冷敖說。
「我有空時也擺棋譜。」曉晴笑。
「孺子可教。」冷敖點頭。
冷家父母也都在家,看見年輕的兩對,下意識地會心微笑。這不是佳兒佳婿好媳婦嗎?
「等會兒我們出去游車河。」雨濃說。
「我們繼續下棋。」冷敖眼中有特殊的光芒。
「好!」曉晴立刻答應。
于是,父母的笑容更滿意、更安詳了。
于是,他們很自然地被分成兩對。
在走廊上遇到匆匆而過的溫若風,曉晴、雪凝跟他打招呼,他點點頭,臉色一下子變得好古怪,什麼也不說的一陣風般卷走。
「他做什麼?」曉晴問︰「這麼古怪!」
「不要研究他,與我們又無關。」雪凝繼續往前走。
「你不覺得他最近變得好古怪嗎?」
「沒注意。」
「一定有原因的,信不信?」曉晴回頭望望,已看不見若風的背影︰「他們姐弟都不懷好意。」
「別太敏感,怎麼會不懷好意呢?」雪凝笑了︰「我從來就覺得他們與我無關。」
「無關?溫若男可能是你大嫂。」
「會嗎?」雪凝但笑不語。
曉晴立刻就妒忌起來。雪凝默認若男是大嫂嗎?為什麼她只是笑?笑得又神秘又鬼祟。
「默認了?」她問。
「小心眼兒,對自己有點信心才行。」
「等一會兒上溫若風的課你小心點,我看八成有古怪。」曉晴轉開話題。
「我從來沒有擔心過,」雪凝傲然揚頭︰「他是誰?我是誰?有什麼理由混為一談?」
「你有條件強硬,你從來沒理過他。」
「君子坦蕩蕩。」雪凝笑。
兩堂課過去之後,溫若風進來。
他還是溫暖如風般的在講課,談笑風生,滔滔不絕。肯定地,他的視線沒有一次落在雪凝臉上,和以往日子完全不同。他在避開她,很明顯的。
曉晴遞過來一個眼神,雪凝裝做沒看到,何必這麼孩子氣呢?她的確沒把這溫若風看在眼里、留在心頭。
下課的時候,看得出他猶豫了半天,然後很嚴肅地宣布︰「冷雪凝,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雪凝臉上,她只淡淡地點點頭,說︰「是」。沒做過虧心事,絕對能把頭抬得高高的。
「是不是?我說一定有事。」曉晴湊過臉來。
「一定是學校的事。」雪凝自若地︰「我和他之間絕對不可能有私事。」
「要不要我陪你去?」
「他是豺狼虎豹嗎?」雪凝獨自離開課室。
若風正正經經地坐在辦公桌前,用視線迎著雪凝。
「請問有什麼事?」雪凝站在那兒。
「坐。請坐。」若風的嚴肅消失了,反而顯得甚是不安︰「請坐。」
雪凝坐下來,就靜靜地望住他,等他開口。
「有一件事——哎!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他看來語無倫次。
「哪一件事?」
「哎——我不知道該不該講;但——我怕你吃虧,所以小人也要做一次。」他說。
雪凝皺起眉頭。
「我並不想破壞你和他——哎!雨濃的感情,只是——只是——'
雪凝的眉心皺得更緊,與雨濃有關?
「請直說,我在仔細地听。」她忍不住說。
「是——是——」他停了一陣才說︰「我也是偶然知道的,跟以前在美國讀書的同學說起,他們說——說——」
「說什麼呢?請快說!」她急壞了。
「雨濃的前妻與丈夫又離婚了;現在到了香港,而且住在雨濃家里。」
「什麼?」雪凝完全听不懂,前妻住在雨濃家?又離婚?好像外星人的話。
「雨濃的前妻與現任丈夫離婚,來了香港,住在雨濃家,現在。」他耐著性子再說一遍。
「什麼時候來的?」雪凝吸一口氣。
「我是昨天才知道,但已來了一星期。」若風望著她︰「他完全沒有提起過?」